第38章 穆澤的信之我們的告別(1 / 2)

二月初的時候,晉欣告訴我她要離開臨洲了,她說她的家人已經為她辦好了去新加坡的留學手續。

我問她為什麼要去新加坡,她說因為她去過一次,覺得那兒很小也很幹淨。那何苦要去什麼新加坡,就留在臨洲好了,我開玩笑地說。

晉欣笑起來說,如果有機會,每一個人都想離開這裏,這樣的小城終歸隻適合放在記憶裏。

離開的前一天,晉欣開車帶我去了湖邊,當時天上飄著細雪,柏油路在兩側的水杉之間彎曲延伸,像是總也到不了頭。

車一路向東行駛,路過一片片農田,路過一個又一個集市,路過一條條小河以及上麵的一座座拱橋,窗外的景象周而複始,如同雨刮器以穩定的節奏左右擺動一樣。

之前來過嗎?晉欣問我。

來過,剛到這裏時跟父親來過一次,我說。

那應該是八九月份的事情吧?晉欣問。

九月份,我答。

那肯定沒見到,晉欣說。

見到什麼?我問。

湖裏的精靈,晉欣笑著說。

湖裏有精靈?我問。

湖裏的精靈,但不是在湖裏,晉欣說。

那在哪裏?我問。

在岸邊,隻在下雪的時候才會出現,運氣好的話或許能看見,晉欣說。

下了車,我們沿著田間布滿軋痕的小路向前走,先是綠油油的麥苗映入眼簾,接著走過一片光禿禿的楊樹林,翻過一座土丘之後,農田逐漸被代之以一塊塊魚塘。

魚塘邊上搭著小屋,煙囪裏冒出灰色的煙,一條條土狗一邊在門口轉來轉去一邊衝著我們叫起來,直到我們走遠後方才慢慢停歇。

風漸漸大起來,湖水的聲音依稀可聞,又走了大約一刻鍾,廣闊的湖麵在眼前鋪陳開來,沒有大海那麼明亮,但也足夠蒼茫。

我和晉欣站在湖邊,湖水就在距離腳下不到兩米的地方,白色的浪花不時地衝上前來,隨即又化作細流緩緩地退去。

岸邊一叢叢枯敗的蘆葦在風中起伏搖曳,發出嘩嘩的聲音,細雪乘著風在湖麵上四散飛揚,讓人分不清它到底是由湖中升起還是從天上落下。

你知道嗎,第一眼看見你的時候就覺得你很像姐姐。站了好大一會兒,晉欣開口跟我說。

長得像嗎?我問。

不是樣子,是心裏,你們心裏都藏著一些東西,嘴上什麼也不說,但是心裏卻塞得滿滿的,晉欣說。

有時會覺得透不過氣來,我接道。

其實我從來都不是一個會關心別人的人,很長一段時間裏,我隻會考慮我自己的感受。晉欣看了我一眼,接著說,就像你一樣,怎麼說呢?我知道跟你講道理是沒有用的,你心裏比誰都明白,是這樣的吧?

也許吧。我應道。

討厭自己?晉欣問。

恩。

為什麼呢?

太軟弱了,很沒用。我說。

如果真的是這個原因,那大可不必討厭自己,比你軟弱的人大有人在啊。晉欣說。

是嗎?

你以為呢?你以為那些整天坐在教室裏,滿腦子想著考上大學,然後迎接多彩生活進而衣食無憂出人頭地的人裏有多少是堅強的嗎?不能說沒有,但也絕對沒有你想象的那麼多。更多的不過是因為不曾遭遇變故所以安於現狀,從來沒有去懷疑自己罷了。你知道嗎?原先世界上隻有一種人。

哪種人?我問。

傻瓜,晉欣笑著說。

傻瓜?

對,傻瓜,傻得透心,一天到晚隻知道傻樂傻樂的,最後連造物神都看不下去了。晉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