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詩為寺廟修高潔(1 / 2)

——讀王立世的詩

新批評

作者:葉文福

山西看山不見山。

莽莽黃土高原之上,無論你站在哪裏,都覺得自己是站在大地的中心。日月星辰、風雨雷電都圍繞著你,靜靜地或是熱烈地與你交談、與你遊戲、與你對流、與你交彙、與你神合,使你覺得:你就是自然,自然就是你。

山在遠處。

你走出十裏,山還在遠處。

再走十裏,山還在遠處。

當然,這隻是一種錯覺,一種因了高原特有的地理環境而生的錯覺。山西的山與任何一地的任何一山一樣,都是可以走近並且可以投入其懷抱的——大約隻是以此來形容黃土高原上一種獨特的壯美景象罷。

莽莽黃土高原之上,無論你站在哪裏,都有一種遼闊、悠遠的神聖感覺。甚至感到有某種強大的氣壓壓迫著你,精神的,肉體的,兩者以莫名其妙的力量向你輪番施壓。舉目無盡的蒼涼,荒漠,使你感到一種無法抗拒的悲愴,甚至某種哲學元素就在這種決不尋常的氛圍之中得以形成原理。

乍看起來滿目荒涼,貧瘠,但是山西,但是黃土高原,如同一本才出土的古籍,雖有殘有破,但隻要一翻開,每一頁都使你震驚不已。太行山底下,仿佛是一個煤海,挖了多少年,也不見冰山一角。這就如同一個漢子,裹著件老羊皮襖蹲在那裏,髒兮兮的,讓富人看不上眼,結果一掏出票子來,把富人嚇傻了一樣。

山西是這樣,山西人是這樣,山西的文學作品仿佛也是這樣。

山西民歌中那種求生的欲望,求愛的烈火,《走西口》的悲愴,《蘭花花》的反抗,樁樁件件,哪一件不震撼人心?

為什麼趙樹理的山藥蛋派能獨樹一幟?

為什麼山西醋酸死你?

為什麼山西的二人台熱死你?

為什麼閻錫山能擁兵自重?

為什麼山西的商人富可敵國?

這些貌似文學現象、貌似文化現象甚至軍事現象、商業現象的現象,歸根結底,是不是某種哲學現象?

山西,就是一個活生生的土得掉渣的富人。

山西的山上不長樹,於是有一棵樹就能遼遠地傳達有敵來犯的消息。

“年輕時

蘸著縷縷陽光

在藍天上

書寫浪漫的誓言

年老時

垂下智慧的頭顱

思索大地上

那些滄桑的日月”

這是山西籍詩人王立世先生文集《流水夢影》中的詩《向日葵》。

似乎可以說,這首詩基本上就涵蓋了這本文集的某些特點,甚至折射了山西、折射了黃土高原這個特殊地域的某些特征:

平靜的激情;

哲思的生活。

我曾說過一個命題:文學是微笑的哲學,哲學是嚴肅的文學。

有不少人,認為文學家和他的文學作品,隻要有真情便能成立。我思索了許多年頭,覺得遠不是這個問題。

一位文學家的作品,如果隻是有某種所謂真情,是遠遠不能成立的。

設若文學作品是一個人,真情大約就該是這個人的眼淚。我們隻有透過這個人的眼淚,探索這個人的生活環境、立場、性格、信仰、受教育程度等綜合指數,才有可能找出這個人以及這個人所在的民族、時代的某種或某些特點。

一部經得起考量,經得起時代、曆史考驗的文學作品,必須透過文學作品的人物、情節、語言等文學元素,使讀者看到、體會到、理解到作者的幸福、痛苦、思想、情感、信仰和哲學土壤。隻有在這種情況下,生活的真實才有可能升華為藝術的真實,真情才有成立的可能。反之,所謂真情,也就沒有了意義。或者可以說,是假情的另一種說法。

王立世的詩中,我覺得可貴之處,就在於他在看似平靜的文學語言裏,滲透出一種極不平靜的或者說是激動的哲學思緒。

如《傘》:

“……

為了一顆心不被淋濕

驟雨中

才迅猛地

向天空綻放”

如《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