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氏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反正等她哭完,花廳裏邊兒已經沒人了,唐氏擦了擦眼淚,環視了整個花廳一圈,然後拿起了那個太監留下的那條白綾,走出了花廳。
花廳裏,就留下了一個紅紙包,緊緊的躺在那桌上的衣角,至於那小小的紅紙包裏麵是什麼,也無人關心。
總歸不會是什麼好東西罷了。
唐氏走回了自己的院子,然後叫來了自己身邊常用的幾個丫鬟和嬤嬤。
“夫人,前邊兒可是除了什麼事情?”那太監來的時候,這些下人們全都不在場,所以並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唐氏臉上沒什麼神情,隻是麻木的道:“前院裏的事情你們也別打聽了,你們幾個都是平日裏我信任的人,如今,我有事情要交給你們幾個去做……”
唐氏將自己想做的事情吩咐給了幾個心腹之後,又拿來了自己身邊這幾個人的賣身契,對大家道:“這是你們的賣身契,你們都拿去吧,我再給你們一筆銀子,你們就出府去吧,日後……”
唐氏說著說著就來了眼淚:“日後若是小姐和少爺回來了,你們再想辦法把我留給他們的東西給他們吧,若是等個十年八年的,他們還沒有回來,那些東西你們就幫我找個寺廟捐了,給他們兩個點一個長明燈……”
唐氏好不容易收住的眼淚,這會兒又冒了出來,她口中的小姐和少爺,指的就是蘇盡翩和蘇森這兩個也許毫無歸期的人。
“主子,您這是怎麼了?可是出什麼事情了?”有個跟著唐氏從娘家陪嫁來的嬤嬤是從小就跟著唐氏的,所以很快就察覺到唐氏的不對勁,不由問道。
唐氏隻是搖了搖頭,深吸了一口氣,將手裏的賣身契一一遞給這些人,又一人拿了一張五十兩的銀票,然後道:“來,各自都把各自的賣身契拿去,日後就好好的生活去吧!我之前說的事情就拜托你們了。”
“主子為何不自己等著小姐和少爺回來?”唐氏身邊的大丫鬟也有些惴惴不安。
“宮中來了懿旨,說是要蘇家全部流放三千裏,也許沒幾天我就要去交州了,所以……”唐氏知道若是自己不找個理由,這幾個心腹或許就不會走,“所以一會兒指不定就會有抄家的人來了,你們趕緊走吧,能走幾個算幾個,能帶走什麼東西算什麼東西。”
“可是主子……”有丫鬟還有疑問。
“行了行了,再不走就來不及了!趕緊走吧!若是門房問,就說是我打發了你們出去辦事!”唐氏揮揮手就要趕眾人走。
幾人沒法子,隻得拿了自己的賣身契和唐氏給的銀票,一步一回頭的走出了唐氏的屋子,她們最後看見的是唐氏紅著眼睛笑著目送她們出門的場景。
等自己的幾個心腹都走了之後,唐氏便讓一個小丫鬟守著門口,讓她別讓別人進來打攪她休息。
小丫鬟雖然覺得唐氏這會兒要休息有些奇怪,不過主子的事情她也不好多嘴,就依言守在了唐氏屋子的門口。
等這屋子裏就剩下唐氏一個人的時候,她翻出了自己出嫁的時候穿的那身自己親手繡的嫁衣,然後規規整整的穿上了,末了,她還給對著銅鏡給自己梳了妝,描了眉,抹了口脂,手指靈靈巧巧的給自己挽了個發髻,配上了首飾。
自從劉姨娘進府了之後,唐氏就很少有這樣精心收拾自己的時候,女為悅己者容,她的悅己者早已經悅別人去了,所以打那以後,除非是要出門做客,否則唐氏一般都很少會這樣裝扮自己。
如今這一裝扮,唐氏看著銅鏡裏的自己,她覺得自己仿佛已經又回到了她出嫁的那一天,穿著那一針一線都親自動手的嫁衣,麵若桃花,靜待良人……
但是唐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角,那裏已經有了些細細的紋路,她臉色蒼白,即便是抹了口脂,也沒什麼起色,她知道,她已經是紅顏老去,哪裏還是什麼當年的新嫁娘,哪裏還有什麼當年的良人,有的不過是夜夜的孤枕難眠罷了。
唐氏的眼中蓄了淚,隻是她卻未曾讓那淚落下來,硬生生的憋在了眼中。
她忽而對著銅鏡中的自己露出了個溫婉的笑容,她直直的看著銅鏡中笑靨如花的自己,仿佛要將這一刻永遠的記著。
大抵是看夠了之後,唐氏離開了銅鏡麵前,轉而走到了自己平日裏小心翼翼的鎖著的木箱子的旁邊,拿出了鑰匙將木箱子打開了來,將裏麵的東西一一鋪開來,放在地上,展在自己的麵前,她在癱坐在地上,看著這些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