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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電話是胡球打來了,我本來不想接的,但最終還是接了。不管怎麼樣吧,我還是曾經叫過他一聲堂哥。但現在,接他的電話,我開口就不給什麼麵子:“胡球,啥事?”

“來老弟,你現在是在哪裏啊?”

胡球的聲音顯得有些虛弱,而且很焦急的樣子,讓我感覺到很奇怪。這個混球算起來今年五十剛出頭了,但聲音一直還是很洪亮的,無論是跟人喝酒扯酒瘋的時候,還是在跟人打牌扯牌經的時候,都是肝精火旺的。小時候,他曾經在我背後吼一嗓子,嚇得我都尿褲襠了。今天他這樣的聲音,又是什麼節奏?

我想了想,道:“我在NC,你有什麼屁事,直說吧?”

“來老弟,我想……想……向你借點錢。求求你,一定要借我啊!”胡球的聲音有些結巴,但還是說出了主要的目的,而且聲音還是虛弱,甚至帶上了哭腔。

“借錢?嗬嗬……胡球,你想問我借錢是嗎?”我一聽就樂了,但卻是有點冷嘲地說道。

“嗯……是,是借錢。”胡球的聲音又弱了許多,回道。

我開門進了鐵梅的總統套房,掏出煙來,點上,在客廳裏坐了下來,然後才道:“你應該很清楚,這些年來,你哪一回問我借錢,我借給你過呢?”

“是是是……是……沒借過一次給我……可是……”胡球在電話裏顯得很不好意思的樣子。

“可是什麼?可是你狗日的為了賭錢為了買酒,把老子給靈娃子的學費也搶去過吧?有一天,你他媽為了嚐一嚐茅台的滋味兒,連老子給晴晴的過年衣服錢也搶去過吧?為了你那JB賭博為了你那黃狗尿酒,你他媽甚至還……”

我真是越說越氣憤,但聲音也是越說越冷,胡球聽得顯然是尷尬、慚愧、無地自容,打斷了我的話:“來弟來弟來弟,我不是人,我不是東西,你別提那件事了行不行啊?我求求你了!你打過我,罵過我,我都認了,心裏知道我錯得太多了。現在我改了,我不賭了,我不喝酒了。這一次借錢,我是想去XIAN看看晴晴,然後……去GZ看看靈娃子,然後……然後……”

話沒說完呢,胡球居然在電話裏哭了起來,很傷心的樣子。我想想他那年被我打哭的時候哭的那模樣,就感覺到太惡心了,馬上斥道:“你哭個錘子啊?有什麼好哭的?老子才遇到點喜事,就馬上遇到你在嚎喪,你能給老子吉利點不?就你那德性,你他媽還好意思去看晴晴?你當年差點把她賣給人販子,你他媽忘記了?你他媽還好意思看靈娃子?你他媽為你兒子都幹了些什麼事情?你他媽給老子好好想想吧!”

我這一頓劈頭罵,罵得胡球真不敢哭,但還是抽泣了幾聲就停住了,說道:“來弟……”

“別叫老子來弟,老子沒你這個哥,你他媽也不配做老子哥!”我冷聲打斷了胡球的話,然後狠狠地吸了口煙。

“哦……那我叫你啥?”

胡球那個傻逼居然冒出這麼一句話來,讓我稍有鬱悶,說:“叫胡來、胡飛都可以,就是別叫老子弟,聽到沒有?”

“嗯嗯嗯,聽到了……聽到了。來弟,哦,不不不,胡來,胡來!胡來,我這日子不多了,恐怕過不了些時候,就要去見你雪花嫂了,唉……”

“哦?你要死啊?挺好的。”我聽得並不驚訝,反而淡淡地笑了,“不過,你見不到雪花嫂了,因為你對不起她。她現在在天堂,你死了也隻能下地獄。”

“是是是,我一定下地獄,下十八層地獄,到閻王爺那裏滾油鍋。可是,臨死前,我想見見晴晴,看看外孫淘淘,再見見靈娃子,給他們說聲對不起。”胡球的聲音依然虛弱,有些顫抖,甚至又帶上了哭腔。

“說對不起有個球用啊?一句對不起,就能贖清你的罪惡嗎?你想見他們,他們未必想見你吧?你他媽倒是說說,這些年,晴晴和靈娃子回去看過你嗎?看過嗎?”

“沒……沒看過。他們……他們……”胡球被我批得快啞口無言了。

“他們就沒當你是爹吧?因為你這個爹就是個混帳雜毛屙逼爛灶的牲口!”

“是是是……我是牲口,我是牲口。來弟……哦,胡來,胡來,不管他們願不願意見我,我還是想見見他們,哪怕他們不認,我就是看他們一眼,臨死了也滿足了。我要謝謝你,謝謝你這麼些年來對他們姐弟倆的愛護和照顧,真的謝謝你。”

我抖了抖煙灰,輕輕地搖了搖頭,往事一幕幕地浮現在腦子裏。說實話,此時我的心很難受。我說:“胡球,你要死了,我就不跟你計較多了。你既然要謝謝我,老子也對你說一句--不客氣,都是我應該做的。說句你不想聽也必須要聽的,你現在死,我都嫌你死晚了。你要看女兒看外孫、看兒子,可以啊,你自己的工資呢?真的一分也沒有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