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聖誕夜（1）
而那時候的路之瑤隻是回過頭來看了他一眼。
所以說，我們就這麼容易被另外一個人取代麼？還是說我們根本從來沒有真正重要過。
懦弱，膽怯，束手無措，那些真實而深切的感受，即使在已經長大，已經學會傷害別人之後，還是會回來，像幽靈般出現，纏住你，整個人生。十年前站在那裏看著一隻善良的狗沉下去，十年後也隻好站在同樣的最佳觀望的位置無能為力來證明自己的一無是處，這是報應，是輪回。
如果，當年，我沒有讓那隻狗沉下去，那麼現在，這一切，會有怎樣的不同。
也許，至少，我就不用背負。
也許，我如今不會失去你。也或許，你根本不會來到我身邊，陪我坐在天台看不夠幹淨的天空。
一扇又一扇的門關上之後，門外剩下的是一把嶄新的銅鎖，之後是流年輾轉，逐漸暗黃，最後陳舊。
門後，鎖住的，是曾經的故事。
陳舊，不為人知。
一年一年，滴水穿石，簾幕之後的臉日日枯萎，望眼欲穿。
沉睡多年之後的某一天，終於，有人到來，少年幹淨明媚的臉，微微抬手，觸及曆史的痂，古老的銅鎖瞬間脫落，故事中的人物從簾幕後走過來，少年挑起嘴角。
十天站在養鴿人的樓下，看著那一把新換上的銅鎖，滄桑了眼神。十天抬頭後退幾步盡力看到鴿舍，陽光太過刺眼，有些睜不開眼。
十天走過去叩開另一扇門，紅朵打開門，她將頭發認真梳理過，高高地盤起來打一個結，很舒服的樣子，她左手握著銅質的鑰匙，微笑著走出來，打開養鴿人的拿一把鎖。
客廳家具又搬出去一些，剩下的破舊的已經不需要蓋起來，就那樣丟在那裏，落滿灰塵。紅朵在木條編的藤椅上摁下去，拇指沾上灰塵，“又落上許多灰，就知道擦了也沒用。”
十天跟著她一直走到頂樓。鴿舍的門是打開的，隻有幾隻鴿子散亂地停在角落，羽翼失去往日的純白，沾上風塵。
“其實杜爺爺是交代我要好好照顧這些鴿子，爺爺知道那些人在爺爺死後還會打他這輩子最愛的鴿子的主意，所以拜托我。那些人沒有辦法動爺爺留給我的鴿子，在爺爺去世後搬走了所有值錢的家具，我很努力隻有留下那一張藤椅，爺爺生前的另一個最愛。”紅朵頓一頓，從口袋裏拿出一些穀粒，丟給它們，“可是我讓他們全走了。”
“原以為飛走了才是最安全，卻沒有想到是把它們從依戀的地方趕走。”十天蹲下來，試圖靠近它們。
紅朵動作停滯下來，很震驚的樣子，她別過頭去看十天，突然笑起來，釋然。
這世界上有可以理解自己的人，是多麼好的事，多麼神奇，多麼不可思議。
她對十天伸出拳頭，然後鬆開手，看到小堆的穀粒在手心。
査菱到底是誰？
到底是怎樣的過往你們諱莫如深，惆悵了年華。
我是十天，從不願意去揭開別人的過去，可是如今有人被傷害，而我要做的，不隻是為你們承受傷害。
我至少，要知道為什麼。
十天跑好遠去找路之軒，你打不打算自己告訴我査菱是誰？她怎麼會摔下樓去？是誰推她了還是怎樣？不要騙我說是意外。
路之軒卻拒絕，不是什麼光彩的曆史，所以不打算將你牽扯進來。
可是我已經被牽扯進去。十天生氣離開，我不是沒有給你機會，今天你不告訴我，我也是人，做不到不怨你，態度不好，抱歉。
十天去找路之瑤。
畫布上依舊是空白，窗戶打開著，房間裏偏冷的淡色與季節有些格格不入，收獲過的麥田隻留下光禿禿的秸稈，利落的殘忍，如今漸漸冷下來，即將迎來是滿目純白的冬季，又要有多少人被那個不夠溫暖的季節留住，丟下深愛的人，滿懷遺憾。
他將關於査菱的那份稿件夾在青蛙便簽夾上，然後看著窗外的景色，滿心淒涼。
“査菱是路之軒的女朋友麼？”
路之瑤翻看著網頁，淡然，“你幹嘛不去問他？”
“我有試過，可是他沒有告訴我。我明明是知道他不會告訴我，可還是想要試一下，果真是輸了。”十天苦笑。
“你落水那天約我到小樹林就是為了問這個麼？”路之瑤蹲在蛋殼形的椅子上，將下巴架在膝蓋上。
“是。可那時候卻意外，所以錯過了機會沒有問你。那時候甚至不曾想過要去問路之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