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完藥回到家後,涼鳶親自煎好藥,盛好澄涼,端著藥碗回到了房裏。
她走到床邊,將東西擱到一旁的矮機上,而後扶起在榻上閉目養神的淩初錦。
“初錦哥哥,醒醒。”她將他的身子稍稍扳過,好讓他將頭枕到自己的肩頭,這樣一來他在坐著的時候也就不會那麼累了。可是他是那樣的健壯結實,忽地將身體的重量全都壓在那隻瘦削的肩頭時,再差一點她就要被這股力道撞下了床去。
涼鳶一怔,嚇得一聲冷汗,趕緊咬咬牙使了使勁,重新把他扶回了正位,隨後自己再一點一點地把屁股往床的裏側挪動,直到身子抵到了雕花木刻的床桅為止。然而,床桅上的花案是凸起的,身前負著重力,背後又是硬硬的、凹凸不平地抵著,她著實疼得快掉淚了。
原來照顧病人真不是容易的事,隻有親身體驗過的人才知道有多辛苦,不但白天的時候得時刻照看他,看他有沒有發熱,有沒有肚子餓,或是有沒有什麼異樣的反應,到了晚上吧,你還是沒得休息,整夜都得留著心眼,生怕他出了什麼事故一不小心就昏了過去。雖說初錦哥哥不會這麼脆弱,可她就是擔心嘛,看他難過,她也好受不到哪裏去。哎,之前自己還老生病,老要初錦哥哥來照顧,他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想到這裏,就算再苦再痛涼鳶也都全不在意了,她用手輕輕觸了觸他的額頭,還有些燙,那溫度就似火焰,一路從指尖傳到了她的心口,燎得她的心好疼好難受。
“初錦哥哥,吃藥了。”她對他柔柔地喚了聲。
聞見她的聲音,淩初錦費力睜眼,眼中還有血絲清晰可見。瞥見她一臉的愁色,他的心不由揪了起來。沒想到他淩初錦習武練劍那麼多年,今日卻因這小小的風寒臥床不起,簡直是大船跌在小溝裏,大意了。
“小鬼娘子辛苦了。”他扯起一抹淺笑淡淡說道,雙瞳藍得格外澄澈,眼底滿是疼溺。他在她的頰上偷香一吻,然後伸手接過她手中的藥碗。
“等等。”涼鳶突然收手,將碗從他手裏抽走,道:“我喂你。”說罷,她拾起湯匙舀了半勺,雖然藥已涼得差不多了,但她還是很細心地放在嘴前吹了吹,而後遞到他的口邊。
淩初錦微微一怔,驚訝看著身前的女人,秀美中帶著幾分稚氣,嬌柔中又有幾分倔強。真不知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那個隻懂撒嬌惹事的小丫頭竟也會照顧人了,那麼溫柔,那麼體貼,那麼得叫他割舍不下。
“看什麼呢,快喝藥啊!”涼鳶睇了他一眼,再瞥向手中的湯匙,道,“快點,人家手快酸死了。”
“嗯。”他的心裏釀滿甜蜜,於是第一次,他像個小孩似的被人喂著將一大碗苦藥全都喝進了肚裏。
喝過藥,涼鳶將他扶回了床上,替他掖好被子,而後收拾好碗碟來到臥房門口,道:“喝過藥要好好休息,你先睡會,我去書房算會兒題,酥兒會在這裏照顧你的。”
“鳶兒等等。”他突然出聲叫住了她。
她回眸,在對上那對深情的眼睛時,心口猛地一抽緊。那樣柔和,就似冬日裏暖陽一樣,看得人渾身都是暖烘烘的。
“嗯?”
“如果可以,我希望自己一直病下去。”
涼鳶失語,雙頰的紅暈就如油籽沁入白紙般慢慢在雪白的麵上滲開,迅速染及了整片耳根。
“怎麼生病了還沒個正經呢,討厭!”她慌忙做聲,扭身就跑。
“嗬嗬……”淩初錦輕輕笑了笑,鼻息間似乎還盈著她的香氣。也許……可以帶她一起走吧,要不然自己真會割舍不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