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來,涼鳶發現自己仍在郊外,背倚著大樹,身靠在身側之人的肩上,就這樣熟睡了一夜。抬起頭,那張冰冷的麵具映入了眼簾,她隻是稍稍駭了下,隨即便又被暖暖的幸福感包圍起來。
昨晚的記憶鮮明著,那漫天的煙火燦若星辰,為她寂寞受挫的心靈徒增了感動與快樂。她不信會做出這樣感人的事得她會是一個無情又殘忍的陌生人。
於是,看對方的氣息還很勻順,她判斷其應該還沒有醒來,索性伸出手,怯怯地朝著他的麵上而去。
一點點,一寸寸,因為慌亂,她的手劇烈地顫抖著。經過許久,終於,她的指尖觸到了銀質的金屬,整顆心繼而懸空起來。
她並沒有立馬摘下他的防衛,而是再次看了看他,直到確定他真的還未清醒後才又繼續。她慢慢解開了他藏於發間的鎖扣,而後小心翼翼地掀開了麵具的一角。
她就要看到那張她思念了許久的臉了!
然而,他的呼吸忽地變重,未等涼鳶作出反應便一把抓上她纖弱的手。
“你要幹什麼?”他口氣冰冷,似乎還帶著薄怒,“你都看到了?”
“沒、沒看到……什麼都沒看到……”毫無預警地,她淚如雨下。
天!其實她看到了,什麼都看到了!他的臉……好可怕……真的好可怕……一定是那日的大火將他灼成這樣,駭人的傷痂,曲皺的皮膚,全然已非的麵目……難怪初錦哥哥要戴上麵具,他一定是不想嚇到自己,不想讓她擔心害怕。
“走吧,我送你回去。”戰鬼站起身來,冰冷轉身,都沒有攙扶一把癱坐在地上的她。
“我不想回去。”她的聲音裏有濃重的哭腔,帶著乞求的味道,“讓我呆在你的身邊,好不好?”
聞此,他默了,手在身側暗暗攥緊。許久後,他從齒間憋出二字:“不行。”而後便邁步朝前走去。
涼鳶的心沉了半截。
好吧,她決定了,一定要讓他變回原來的模樣。猶記得數月前,她才進皇宮的那段日子,她的臂上也有一小塊被火灼傷的印記,但在太醫堅持不懈的治療下,如今已是淡得幾乎看不見了,相信隻要她去請求呆木頭,他一定會幫她替初錦哥哥臉上的傷想辦法的。雖然這件事是她極不願意去做的……
所以,當日,當她回到華清庵後便立即照著前幾日月娥留下的地址給她捎了封信,約她明日上午在庵前山腳下的那座小客棧裏見麵。
第二日,月娥如約隻身前來,與涼鳶成功碰了麵。
“月娥王妃,最近過得怎麼樣?”涼鳶關問道。這倒不是她假裝客套,而是真的為她擔心。她見月娥的麵色十分難看,人也消瘦了不少,雖然麵帶笑容,卻要比起第一次見到她時那樣的笑容憔悴許多,總給人一種強顏歡笑的感覺。
月娥低下眼眸,端望著手中的茶杯,輕輕啄了一口:“還是老樣子。”
“呆木頭他……對你不好嗎?”如果真是這樣,她就是最大的惡人,是她害得月娥得不到該有的幸福。
“沒有的事,他對我很好,一直都很好。”月娥趕緊撇清,一臉生怕涼鳶誤會的表情。沒錯,他對她一直很好,隻是那種好就跟兄妹情誼似的,根本算不了“愛”。
“那就好。”涼鳶頓了頓,對於自己今日找她來的目的實在難以啟齒。
好在月娥看出了她有心事,於是便先開了口:“鳶兒姑娘,你之所以那麼突然就答應了回到宮裏去,是不是遇到了什麼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