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上次挨打後，我開始害怕過年，漸漸地，我也開始成為家裏沉默的一員，不再像從前那樣“嘰嘰喳喳”整日說個不停了。
自從黑子走後，我再也沒有了朋友。大年初一剛過完，父親和母親又和往常一樣，推著那輛“嘎吱嘎吱”響的破三輪車出門去了。
母親即將臨盆，身子笨重的像森林裏的大黑熊。住在市場邊上那個叫林姥姥的穩婆，每回見著母親總樂嗬嗬地說她的肚子尖尖地往上翹起來，一看這形狀就準十個兒子。母親每回一聽總是樂得合不攏嘴，臨走前總不忘從竹籃裏抓把蔥給這個穩婆。
母親現在隻每天是跟著父親去賣賣菜，連販菜的事兒也可以不用再操心了。父親就這麼每天地熬著、熬著，母親還是每天照舊到對麵的街上給他送飯送被子，隻是不用跟著一起上車。
母親在家一閑下來，就到外大街的大力布店扯了一塊布，跟樓上賣魚的斜眼李嬸兒借了那台“咿咿呀呀”的鳳凰牌縫紉機，兩天時間不到，就給父親做了一套秋衣。
眼看著機子上還剩下一小塊黑布，母親突然停下來了，一扭頭把我叫了過去，說：“去床頭去把你爹把你打慘了的那套衣服拿來，我給你補補。”
我什麼話都沒說，徑直到房間把衣服給母親拿來。
母親一接過那間破爛不堪的衣服，到處都撕開了一個小縫子，母親頓時頭疼起來。沒辦法，隻能把布條撕開來，一點一點釘上去。
母親一邊拿著剪刀裁布條，一邊不時回過頭跟我說：“我知道你心裏不高興。這回你父親下手是重了點，但是你的脾氣也該改改了。你是家裏的長姐，這以後弟弟妹妹可是要向你看齊的，你要是再這麼沒禮貌，脾氣又那樣倔，沒準哪天你爹真能把你打殘了。”
母親頓了頓，拿起剛剪下來的那一小條布，往衣服上的破洞裏塞。隻見她右手轉了幾圈縫紉機的轉輪，左手把已經整理好的破洞邊沿放到針眼下邊，調整好了位置，右手便靈活地“呼嚕嚕”轉著轉輪，兩腳一前一後地轉動著，破洞上的衣服就“嗤嗤嗤”地移動著。母親從坐到右靈活地移動著衣服，針腳就密密麻麻、整整齊齊地平鋪開了。
沒一會兒，母親就把我那件破衣服縫補好了。即使母親的手藝再好，旁邊車成一個“口”字的黑線仍然格外紮眼。
母親剛幫準備把縫好的衣服拿到太陽底下去曬，還沒走到水池旁的竹竿兒，母親的肚子便突然疼起來。我遠遠地看見她捂著那圓滾滾的肚子，不禁“哎呦”了好幾聲。
“快！”母親彎著腰回過頭來叫我。
我趕緊牽著已經開始蹣跚學步的妹妹一路跑過去。
“月兒，你聽著，娘可能是要生了！你快去市場邊上的林婆婆家把她請來！對了，你一會兒經過雜貨鋪的時候，讓老板跟賣肉的阿彪說一聲，讓你父親盡快趕回來！”
“好，我知道了！”我高聲應著，一轉身朝市場方向跑去。
母親強忍了劇痛，轉身拉著妹妹到廚房點了柴火，往大鍋裏加了滿滿一鍋水，把剪刀和一塊早已準備好的新的白毛巾一起放在臉盆裏，之後才慢慢一步步挪回房間，抱著妹妹一起在床上躺著。
我奮力跑著，不顧滿頭的汗水，跟店老板交代好了之後，我一路奔向林婆婆的家。
“林婆婆，林婆婆！”我拿著我那小拳頭，“砰砰砰砰”拚命地敲著林婆婆家的大門。
“來啦，別敲了！”一個女人高聲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