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呆若木雞地站在那裏,眸瞳漸漸濕潤、模糊,眼前的人影在不斷晃動,一股錐心刺骨的痛楚刹那間滲入五髒六腑,痛得幾乎快無法呼吸。緊接著一陣暈眩的感覺讓她立時又清醒,在他未發覺時迅速背轉身體,大口大口的吸著氣,扶著牆麵,慌亂地朝下麵奔去。

已經見到他了,哪怕隻有一眼,夠了。他的身影已牢牢記住,不會擔心再被遺忘。隻要通知燕大哥來這裏找他就可,大家仍可以繼續照常過下去……

“風鈴……”後麵台階上一聲輕喚,讓正在急奔的人驚顫得一腳踩虛,驚呼著向下滾去,樓清戈腳下連點,撐著牆壁將她滾落的身體一把撈住,稍一用力,另一手在她腰背上一托一抬,便將她狠狠擁在懷中。

“是你嗎?真的是你嗎?”他勒緊她的身體,用力深吸口氣,呼出的鼻息熱辣辣的鑽入她的衣領:“我有沒有在作夢?”

他光滑的下頜緊貼住她的頸側,肌膚相觸的那一刹那,風鈴微微一顫,那淒然的追問裏飽含了太濃的情感,傳到她耳裏,身體竟抑製不住的劇烈顫抖起來。

“清戈……”

“為什麼要逃……為什麼不願見我……”他勉強吐出幾個字,便匿聲無語,雙臂更加用力摟緊她,手勁大得幾乎要將她的腰肢勒斷,背上的箭傷似乎已經崩裂,風鈴死咬著下唇忍住痛沒吱聲,放任他發泄情緒。

“五年了,終於找到你,為什麼要走……”他的聲音放柔了,在她耳邊呢喃,“不要騙我,你答應過我的話怎麼可以食言?”

他將她的臉抬起,凝神牢牢盯住這張他魂牽夢縈了無數個日夜的臉,一瞬也不瞬。

風鈴忐忑不安的抬起眼眸,定定的凝視他。五年,在他的世界裏消失了五年,他真的還記得她這個曾經深愛過的女人嗎?

伸手小心翼翼撫摸那張想忘又不能忘的臉,當初的少年,如今已成錚錚男子,眉間因皺眉太多而起的摺痕,清澈眼眸中那深沉憂鬱,全是歲月留下的痕跡,卻令她無端心痛,“為什麼就不當我已經離開了這個世間?”

溫熱的唇瓣毫無預警的驟然壓下,輾轉熱切的吻住她,天旋地轉般的眩暈感吞噬了她,她顫抖著接受他如癡如狂的探索。

“不會的……如果你不在這個人世間了,我早亦隨了你去……老天早已給我們做好了安排。”他長長吸了口氣,喜不自勝,“我們是一體,你到哪裏我在哪裏,誰也分不開。”

他眼眸亮晶晶的,極為能打動人心。

風鈴像是被他點穴般,癡癡的看著他,千言萬語不知從何開口。

可是,她的生命裏不僅僅隻有愛情,還有親情,在生命的最後時刻,她的全部隻能留給孩子。緩緩閉上眼睛,隻在片刻間,心頭已是思慮萬千,而種種一切,漸漸讓一顆澎湃的心冷卻,最後是無盡的苦澀。良久後,她才一根根掰著他箍在臂上的手指,冷冷說道:“放開!”

突然冷下的麵孔,冰冷的語氣,令樓少將她抓得更緊,“為什麼?難道你還想要一個人走?”

風鈴強按下胸口的血氣,眼裏毫無溫度,平靜的看著他,“你知不知道,五年前,你皇祖父讓人陷害我,然後對我追殺不止。如果不是有燕大哥,我想我早已成為他的刀下亡魂;”

“就在不久前,仍是你皇祖父,派李德忠出盡好手,又將我們圍困企圖趕盡殺絕。如果不是雪及時趕來,不僅是我,連我兒子也要被趕盡殺絕,還有跟了我五年的若離,現在定然也傷得不輕,試問你祖父一再如此加害於我,你又在哪裏?”

“更不用說當初在錢門關時你祖父讓胡鵬他們設計將我沉入冰冷湖底的事,這一筆筆算來,你祖父與我的仇怨今生都不可能化解得開,試問我又如何還能與你毫無芥蒂的談情說愛?”

樓少壓住滿腹疑慮,定定的看著她,好半晌,才說道:“你說的這些,我跟一個被人蒙住眼睛的盲人般全不知情。何況,我祖父是我祖父,我是我,怎能將對他的恨和我們的感情拿來相提並論?難道……就是因為他,你才整整躲了我五年?那麼你剛才對我流露的真情又算什麼?”

風鈴看著一側的石壁,緩緩說道:“你說是真情流露也沒錯,畢竟是多年未見的曾經喜歡過的人,一小會的喜悅總還是有的,這是人之常情。不過我是一個非常記恨的人,而且,我還要向你祖父報仇,如果和你在一起,你能容許我對你祖父索仇?肯定不會,所以,就算我因為情人咒有些喜歡你,可是並不能因為喜歡而抹滅掉我的恨意和你祖父對我看重的人的傷害,有了這條鴻溝,我們已經沒有可能了,樓清戈,散了吧,我們隻能走到這裏,再多的挽留也是枉然,以後就各走各路,為免徒惹傷悲,最好再永不相見!”

她死死的將指甲鑽進掌心,企圖用肉體的疼痛讓心髒麻木,根本不敢多看一眼他失去血氣的臉色,將狠戾的話說完,在他的怔忡中,陡然轉身,僵硬著背脊一步步沉穩地向下去走去。

樓少盯著她的步伐,眼神漸漸變得赤紅冷冽,從齒縫間一字一吐:“站住!給我站住!”

風鈴感受到他的怒氣,卻宛如沒有聽見他的話語,頭也不回,繼續沉緩的邁動著步伐。

“不準走!你沒把事情說清楚不準走!”在這一瞬間,樓少雙眸中燃燒出熾熱狂野的火焰,渾身緊繃著向她衝去,壓抑的情感陡然間渲泄,失聲的吼道:“既然你對我祖父在錢門關設計你有恨為什麼不說?既然他陷害你,過後為什麼不讓燕大哥來告訴我?如果你來告訴我,我早已與你遠走高飛,為什麼到頭來因為這些事而將我棄如敝屣?你怎麼可以這麼不講道理,我不準你走……”

不顧她的掙紮,他狠狠地將她揉進懷裏,急促的喘著氣,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她的這一套說詞。

風鈴推著他,卻哪裏掙得過他,盡是徒勞的推搡著。

“你們親熱夠沒有?這般卿卿我我難舍難分,表演得可真精彩。”

正在僵持著的兩人僵住,回頭向頭頂看去,一個身著藍色紗衣的女子慢步走到金屬室門口,嘴角帶著輕蔑的笑,居高臨下的望著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