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張德忠所帶三百精兵山區圍剿刺殺一役,終以無心道長和宮千雪的突如其來而致張德忠全軍覆沒而結束,也就是說,老燕皇對風鈴趕盡殺絕所聚集的最後一擊,最終並未達到他所要的目的。
在這次的刺殺中,張德忠所帶精兵和殺手不可謂不是精中之精,遺憾的是他們遇到的是擅長奇門遁甲之術的無心道長和功力深厚智謀雙全的宮千雪,他們不得不以失敗甚至死亡而告終。
但是,燕皇派張德忠出馬,並帶著三百多精兵出城,仍在上京的樓清戈難道就一丁點蛛絲馬跡都沒發現?
燕飛天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如果他跟隨這批人來的話,不僅可以提前緩解這次危機,並且還可以找到風鈴。結果,他沒有這樣做,此時的人員傷亡,將會讓風鈴很長一段時間內都會處在自責之中,真不知道是樓清戈是有了新歡已經忘了這個命在旦夕的女人還是出了什麼意外?
出山的第一件事,他就急急就近與暗部聯係,得到的消息竟是——樓清戈已經前往鳳翔山,有消息說那邊不久前曾發現風鈴的蹤影。
這是怎麼一回事,燕飛天心裏無端泛起無邊懼意,他必須馬上前往鳳翔山一探究竟。
夕陽火紅,紅得泣血。
泉州城屬大周一邊遠州城,近幾年因不斷起戰事,不少青壯年被強行征兵,人口漸少,又加此州城地處荒漠邊緣,莊家年年顆粒無收,至使饑荒連連,居民流離失所,死的死離的離,留下來的村鎮幾乎快被黃沙侵蝕,更是民不聊生,慘不忍睹。
泉州城一無名小鎮,一個破舊得牆上可見土塊的小客棧。
一間安靜的廂房內。
用板子搭成的木板床邊,坐著一個五歲左右的小男孩,眼裏蓄滿淚水,默默望著床上臉色蒼白的女子,一動也不動。
宮千雪臨窗而坐,火紅的夕陽餘暉透過窗棱暈染在他身上,猶如一具孤寂的雕像般,靜靜看著床上的黑發女子。
意料之外的,此次的到來竟又遇到老燕皇再一次對風鈴的追殺,可是究因來遲一步,救下的人並未是全部。
當他趕到的時候,見到的是若離被李德忠運內力一掌拍倒癱軟在地,而風鈴在箭雨中跳躍穿行,奇跡般的隻有肩上中了兩箭,但是懷裏的孩子,卻是被一箭穿心,當場就已停止了呼吸。
他幾乎不能接受這個事實,風鈴抱著孩子說是他們的孩子那一瞬間,誰都不知道他心底是怎樣的狂喜。他在歡喜著,那一次的纏綿她並非對他怨恨至極,她肯為他生下孩子,靜靜呆在此地未與樓少相見,是不是代表她已經回心轉意?有一霎,他是這樣癡心妄想,哪怕是經不起仔細的推敲,他還是暗自驚喜了一把。
可是接下來的事情幾乎令他肝膽俱裂。
等他將包裹孩子的薄被揭開,看到的是卻是一張痛苦扭曲的小臉和一支直入心髒的利箭,孩子溫熱的身體已經停止了呼吸。
這純粹是老天給他開了一個玩笑!
才到的驚喜被突變所擊碎,令他全然不知所措。
臂彎抱著一大一小兩個他至親至愛的人,他不知道要怎樣做才能讓以後的路變得平坦,和她安然無危的走下去。怨恨頓生的同時,他唯有機械的行走著,而葬花突然撕心裂肺哭著自他懷裏搶過孩子的舉動卻將他從迷茫中拉回到現實。
後來他才知道,葬花從地上抱起孩子先離開的那一瞬間,迅速將風禦心身上的薄被裹到宮溯秋身上,然後,她抱走了風禦心,而被利箭穿胸的,卻是她的兒子宮溯心。
事情似乎有轉機,卻是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上。他沒一絲絲的歡喜,他不知道怎麼去安慰這個守護在風鈴身邊五六年的女人,她是一個失去兒子傷心的母親,她發瘋般抱著小身體慟哭神情,恍如風鈴的身影,不同的是她代她承受了這個苦果。
一切都是他的錯,他沒有完成對千花的承諾,他答應會帶著他的孩子回去與他團聚,結果就因為他的一步之遙而食言。
若離的死,宮溯秋小生命的夭折,風鈴的毒,忽然讓他覺得一種無能為力的疲累。生命的意義不再是奢求幸福,愛情早已麵目全非,麵對這一切,他有生第一次想逃避,他不敢麵對風鈴醒後的任何表情,他怕見到她的傷心欲絕,他怕自己沒有更好的言詞來安慰她……
這些話他從未跟任何人說過,男人內心的疼痛從來就是一口無聲息的黑洞,隻能夜深人靜的時候拿出來孤寂的同它對峙。
如今,肩上加了新的責任,他已是一個孩子的父親,那個執拗的孩子,他必須要更好的去引導他。
記得他在看到宮溯秋沉寂躺在床上的時候,他透著憤恨冰冷的聲音說道:“不管是誰殺了他,我要滅了他們!我要他們生不如死”
他才五歲,蒼白臉上燃燒著的強烈恨意,讓見者無不感到冷粟。孩子太小了,他要慢慢溫暖那顆受傷仇恨的心。
忍不住望向那個長得與他一般無二的孩子,忽見他身子晃了晃,竟是慢慢躬起腰,跪伏在床上,“娘……你真的不要心兒了嗎?心兒都說不要爹了,娘,心兒很聽話,你睜開眼睛看看我……好不好……”
他聲音淒切,肩頭顫動,雖然聽不見哭聲,也可以肯定他此刻是在哭,宮千雪起身走到他身邊,心如刀絞,一把抱住他,“想哭就大聲哭出來!”
他渾身劇顫,偶有哽咽之聲,卻硬是強撐著沒有放聲哭號。宮千雪擔心他鬱結於心傷身,輕拍著他的背,柔聲道:“心兒,你娘隻是辛苦太久了,讓她好好睡一覺後,就會再和以前一樣同你玩。”
“你騙我……你們說溯秋哥哥是睡覺了,轉眼又把他埋到了地下,我娘現在也睡覺了,你們不準埋她……壞蛋……”
宮千雪把他從床上抱起,“不會的,你有多喜歡你娘,爹就有多喜歡你娘,溯秋哥哥是被壞蛋殺死了才埋到地下,你娘……”
風禦心用衣袖飛快地抹了一把快滴下的淚水,別開頭冷冷說道:“我隻要娘,我沒有爹,你不是我爹。”
宮千雪早見識過他執拗的一麵,揚了揚眉,給他抹著臉上的淚水,“我不是你爹誰是爹?天下間除了爹還有誰能保護得了你娘?心兒想不認爹可以,除非你哪天能讓你娘不被壞人欺負,我這個爹你就可以不要。”
他雖然隻是輕言細語,但那揚眉間的王者霸氣卻是自然流露,風禦心一時間也忘了要反駁他,睜大了眼愣愣的瞪著他。
“男子漢大丈夫,要想保護自己想保護的人,就必須用勢力說話,這樣光說不練本事的行為隻屬於弱者,想當強者,就必須跟爹好好學,嗯?”宮千雪趁他愣神,把他按在胸窩,緊緊摟住。風禦心第一次被一個稱為爹的人摟在懷裏,那強勁的心跳聲和溫暖的胸膛讓他感覺到一種前所未所的親溺安心,竟然安靜的靠在那裏未再掙紮吵鬧。
斜陽已落,唯剩晚霞映滿天際,小徑上有歸窩的鴨子歡快的叫著,那“嘎嘎”聲傳遍村鎮每個角落,直到很久很久……
晚飯時,葬花仍守在城郊新立的墳頭未回。宮千雪給她送過飯,回來將風禦心哄睡,然後幫昏睡的風鈴把箭傷換好藥,無心道長和燕飛天就風塵仆仆趕了來。
“她還沒有醒?”
“我給她服了安神藥,讓她能平心靜氣的多休養一些時間。”宮千雪未出房門就滿懷期待的問迎麵走來的無心道長,“無心,怎麼樣,有沒有查到她到底中的什麼毒?”
無心道長眉帶憂色,示意他到屋外,才皺眉道:“她中的是蠱,比控製人心神的咒還難解……血情花隻能讓她生命延長一些時間,根治不了……”
宮千雪臉色一沉,隨後趕到的燕飛天突然接口問道:“蠱?到底是什麼蠱?”
無心道長看了他一眼,“不像情蠱,也不像心蠱,這幾天我不知道查閱了多少古籍,都不曾查閱到任何有依據的線索。”
宮千雪問他:“究竟有沒有辦法可解?”
無心道長沉默了一下,半晌,才點道:“有,就是找到施蠱之人。”
宮千雪蹙緊眉心,施蠱之人想害風鈴,又如何會幫她解?到底是什麼人想致她於死地而下此毒手?
燕飛天聽他們談論,沉吟不語。
無心道長接著說道:“不過據我所知,在藍月國邊界,有一個神秘部落專養毒蟲製蠱,聽說他們部族的養蠱秘術代代相傳,如果到那邊去問,應該能有所收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