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虛幻飄渺中,靈魂飄飄蕩蕩在永無止境的星星點點的夜空。也不知過了多久,眼前終於有了一絲光亮。

實物的重合,讓她仿如做了一個深長的夢,身心疲累。耳畔回響著似是低沉而孤寂的歎息,又似回響著撕心裂肺的哭泣聲,眾多的聲音交織在一起,令她的思緒再也不願停留在那悲淒的天地。

她奮力睜開眼,所有雜聲嘎然而止,閃電劃過,眼前一片清明。周圍就是一片醒目的潔白,幻聲幻影消失,而現代化的車鳴聲,電視裏喧鬧的歌舞聲,還有眼前玻璃瓶裏順著透明膠管注入身體的點滴,一一呈現在眼前,似是熟悉又是陌生。

她陡然覺得手臂上一輕,有男聲在叫:“天哪……風鈴,我的風鈴,你終於醒了……”

一張清秀而憔悴的男生的臉映入視線,他誇張的推搡著她,然後又將她抱在懷裏,語無論次的大叫道:“我就說你會醒,他們說你要成植物人,怎麼可能?我的風鈴如果不醒,天下豈不是少了一個……”

“閉嘴!”這間病房不隻她一人,三四個病人都在向他們這邊張望,風鈴伸手把這個男人的後背抓住,拉開,臉上滿是厭惡之情:“張浩傑,誰是你的風鈴?你再敢說我是你的,我當場就把你打成豬頭,你信不信?”

張浩傑瞪大了眼連退後幾步,“風鈴,我知道我對不起你,可是看在我真心愛你的份上,也看在我照顧了你兩個月的份上,就饒我一次吧。”

兩個月?好漫長的兩個月。微怔之後,風鈴也不理他,將身體各部位都檢查了一遍,好像四肢健全,沒什麼大礙,自顧自拔掉針頭,下床往外走去。

一覺醒來仍在現實,她是否該夢醒了?既然隻是發了一個痛徹心扉的夢,接下來,她是否還要照常來過日子?

至於張浩傑對她所做下的惡行,她沒有興趣去追究,當初恨得牙癢癢地,經曆了那夢中的一世,如今她可以全部放下。因為不在乎,又何必去追根究底?

“你要到哪裏去?”

風鈴回頭眯眼瞧著追隨她來的小男人,不陰不陽的笑道:“你再敢近我一步,我就讓你頂著豬頭滿地找牙。”

張浩傑愣在當地,這樣隻說不做的風鈴實在讓他感覺有些陌生,記得以前隻要她不爽,必是對他先動手再出口,她昏迷後再醒來把性子也轉了?

風鈴在服務台撥了米雪兒的電話,電話那頭傳來嬌柔似水的女聲:“喂,哪位?”

“是我,風鈴。”

“啊,天哪,我的風大小姐,你終於醒來,我的苦日子終於要到頭了。你如果身體沒有大礙的話明天就馬上來給我上班,愛死你了。”

風鈴把聽筒拿得離耳朵遠了一些,真是想不通這女人對外人嬌柔的聲音,到她這裏就怎麼變得這麼尖利。

等她說完,她才靠近話筒說道:“我現在還在醫院,如果你方便,能不能先給我帶一套衣服來,再把我的藥費結了,我明天就上班。”

米雪兒忙不迭的答應了,風鈴在服務台等了一會,一個中年男人提著紙袋進來,正是米雪兒安排的人,很順利的結帳換了衣服。

走出醫院大門,仰頭看著這水泥森林,天空拖曳著長長的幾條白線,那是在旅途中的飛機劃過的痕跡,天空下,高樓大廈參差聳立、安置在樓層上的電子屏幕播放著廣告,還有高架橋和高速公路上飛快行駛過的各種車輛,身邊潮水般湧來又過去的上下班人流。

這一切,看起來這麼陌生卻又熟悉,讓她懷念。

深吸了口氣,仍是不理會亦步亦趨的張浩傑,直接打車回家。

她所住的白馬公寓便位於蘆葦街的尾巴上,距離市中心算是比較遠的,那一帶的房子都是早期開發的,有些老舊。按照她的收入,完全可以住更好一點的地方,不過自小經曆過磨難的她,不習慣奢侈。

回到家裏,她收拾了一番,第二天,就去華麗影視製作公司去報道。

有了工作,生活便充實了不少,如果略過這個姿態如孔雀一般到處展示自己漂亮外表,和對她指手畫腳的雇主米雪兒,那就叫一個完美。

可是完美不完美,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她就想起她夢中曾有過的虛幻時代,那裏的人,那裏的物。而最讓她魂縈夢繞的,則是那個搖著金鈴的少年,因為想念,她更加孤獨。

隨後的幾天,風鈴把一切都調上了正軌,這兩個月,米雪兒起碼都換了不下六個化妝師,而臨時找來的男保鏢,在她出現後,立即被辭退。

中間張浩傑仍不停的追蹤著她的身影,夜色裏,他時常在她公寓前徘徊,他祈求著她的原諒,他解釋,那次的衝動,實在是荷爾蒙分泌過剩而導致的後果。

站在百葉窗前,風鈴望著在街燈下踱來踱去的身影,到底愛是什麼?張浩傑相貌周正,現已是袁氏企業的部門主管,算是年輕有為,為什麼在愛情麵前,他又變得如此卑微?

如果是愛,她是否應該要原諒他?在這個物欲橫流的社會裏,要想找一份純潔不帶一絲功利專執的愛情,真是比登天還難。人生不過如此,最後一坯黃土,得過就且過,又何必再去難為他?

聽到風鈴能原諒他一次下不為例的話語,張浩傑雀躍而起,過錯後,他終於又能放開胸懷。

化妝間裏,風鈴跟在米雪兒身後,手機鈴聲響起,接過來一聽,原來是張浩傑的姨媽從美國回來看他,他沒有時間去接機,讓她晚上九點去接一下。風鈴算了下時間,米雪兒今天的活動安排是到八點半,她正好可以開她的車去接機,當下就答應了下來。

因為路上出了車禍堵車,九點過三分,風鈴才開車衝進了櫻花機場,走到安檢口,裏麵絡繹不絕的走出提包的人,就是不見張浩傑的姨媽,是不是她來遲了老人家已走?這裏的治安並不好,如果老人家遇到危險就遭了。

她焦急的在幾個安檢口來回張望,誰知退後時砰的一聲撞到了東西,回頭一看,是個黑色的小皮箱。她還沒反應過來,一記拳風就向她麵門襲來,她靈活的避開,擰起地上的皮箱就向對麵砸去,那人搶過皮箱的同時,她正好快速叉手掐向他喉部。

這一切不過是幾秒的時間,莫名的打鬥已定出輸贏。風鈴定睛一看,眼前是一個身高一米八的寸頭男人,戴墨鏡,亞曼尼的名貴純手工製作的大衣,戴著同色圍脖,氣勢淩人,酷似電視裏裝儒雅的黑社會老大,嚇得她趕緊縮了回去。

那男人根本沒準備放過她,連進三步反肘將她抵在牆上,熾熱的氣息噴到她微敞的脖頸裏,聲音竟是該死的低沉好聽:“小姐,撞到我的皮箱事小,還反過來倒打一耙,是不是也太凶悍了?這樣的女人隻配讓我用拳頭來解決。”

風鈴掙紮了兩下無效,不再徒勞,幹脆全身放鬆,不屑的看著眼前高她一個頭獵豹般氣勢的男人,“要你管?被人襲擊,難道是女人就應該一味挨打?白癡。”

男人在墨鏡下的眼睛盯視著,無論是他的氣勢還是外貌,從來沒有女人敢對他這樣說話,她無懼的眼神明亮如陽光下的海洋,靈動的眸子不由讓他心弦微動,“是不是白癡等把事情弄清楚了再說,自以為是的女人。”

他邊說邊把脖子上的圍巾纏繞到她裸露在空氣中的脖子上,戲謔道:“這個位置,能非常清楚的看清你裏麵的蕾絲內衣,以後不可以用這種方式勾引男人……”

他提起皮箱瀟灑的轉身低笑而去,風鈴扯著圍巾跳腳,在公眾場所卻不敢大罵。

“風鈴,姨媽在這裏。”正好這時候張浩傑的姨媽拉著箱子過來,風鈴隻好悻悻的招呼姨媽往車子走去。

大廳裏,男子驟然停住,回身搜尋著剛才那個叫聲……

華麗影視錄影棚。

米雪兒是很紅的歌手,不僅唱歌,還出演過好幾部電影,她容貌華美,歌聲也華美,被譽為最走紅的明日之星。

這樣當紅的女藝人,超自負,卻也是最容易引人嫉妒,若不是怕人使暗手,也不會要她這樣的保鏢時時不離左右了。

風鈴坐在錄影棚的角落裏,旁邊放著化妝箱,四周不時有明星走過,她隨手捧起旁邊的一本《福布斯》商業雜誌,最醒目的地方竟也不脫俗套的登著一張油頭粉麵的年輕男人圖片,看題目上介紹正是某位大豪的公子回南香的消息。

風鈴不由笑了笑,南香市作為亞洲不容忽視的商業城市和金融中心,聚焦了若幹富豪,福布斯亞洲富豪榜前十名裏便有三名出自南香,這座城的舉足輕重可想而知。有錢人多的地方,八卦新聞就多,簡直是無處不在。

比如畫片上這位北堂集團的唐二少,她就曾在八卦周刊上有聞與一名模特兒的緋聞,聽說是相識於著名設計師戴金康的服裝秀,並迅速擦出愛情火花。

不過也有八卦說這位唐二少BL,誰知道呢?說不定他還是個陽萎也無人可知,隻有試過的人才清楚。這些身份貌似尊貴無匹的太子,送給她還嫌髒,都不知道米雪兒和明裏暗裏與她有摩擦的幾個女星為什麼聽到這樣的太子爺回市就打起嘴巴仗,神魂顛倒地六神無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