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小柔從圍觀人群中走出機場後,坐地鐵到唐人街,聽說那附近有很不錯的膠囊旅館。想想,來都來了,就好好放鬆一下吧,以後的事就以後再想吧。
這個小國與小柔現在生活的那個南方小島城市很多地方都很相像,一樣刺眼的陽光,一樣灼熱的溫度,最大的不同可能就是這裏十分幹淨,是她非常喜歡的那種幹淨。
她以為在這個華人頗多的小國,應該隻要講中文就好,可到了才發現,這裏多數的年輕人都不講中文。小柔用自己不太流利的英語,詢問著自己很久之前在網上看到過的膠囊旅館。
旅館離唐人街很近,走到那裏也沒用多少時間,這裏的感覺跟國內的客棧很相像,同樣給人溫馨舒適的感覺。
她把自己唯一的行李,那個很大的包放到房間,打算拿出些衣物,減輕點重量。這時,才發現自己帶來的那本書,在機場看的那本書,不見了。
她將包裏的所有東西都倒了出來,也沒看見。
她坐在床邊,猛然想起,肯定是剛摔跤的時候掉了。
小柔趕到了機場,跑到剛剛摔倒的地方,那裏空空無一物。可她還是在那徘徊了幾圈,又跑到旁邊的垃圾桶去看了,還是沒有。她頹然地坐在地上,眼淚就流了下來。
小柔呆坐在機場,她怎麼就把書給弄丟了呢?
頭腦裏閃現出自己與秦繆五年前因為一本書在圖書館結識,一起討論看過的每一本書,一起走過人生最黑暗的一年,一起約定要成為新世紀最獨立的女性······以及收到這本讓他們結識的書。書的扉頁上,她雲淡風輕地隻留下一首絕筆詩,可她的內心當時該有過怎樣的煎熬,怎樣的痛苦掙紮呢?
小柔的眼淚止不住地流下來。人說,人生得一知己,足矣。而當這一知己永遠離去了,生命就好似有了缺憾。以前看到“俞伯牙破琴絕弦,終身不鼓”覺得誇張,而今才是真正體會。
小柔不知坐了多久,終起身,慢悠悠走出機場。
書的遺失,讓小柔一時緩不過神,腦子裏各種畫麵交替著翻來覆去,一閉上眼,就感到一種像在壞掉的電梯裏往下墜落的恐懼,很多聲音在腦袋裏交響著,秦繆說“我們一定要一起考女性文學的研究生······”,唐菱說“王總就是喜歡小柔那樣的呢喃細語······”,姐姐說:“你不能活得那麼自私······”以及那句像是從心底飄來的“當我死去的時候,不要為我哀歌悲切······”
(二)
樊沐終於結束了主辦方的活動,已是晚上9點多了,婉拒了對方的邀餐,隻想回到酒店好好睡一覺,半年多來都是到處飛,各種活動。雖說已習慣了娛樂圈這種高強度,也深知其更新換代的速度,自己不能懈怠,但連續的工作,以及之前從家裏不告而別,這種種讓他感到了疲倦與浮躁,這是任何一個正常人都會出現的正常反應,他隻想好好睡一覺,也就能滿血複活了。
回到酒店,他就成大字狀趴到了床上,這是他最喜歡也覺得最放鬆的一件事。一會兒,響起了敲門聲,他不情願的起來開門,是助理送來了晚飯和他的包包。
餓過頭了,也不想吃東西,接過餐盒,隨手就放到桌子上,將包包仍到椅子上,準備繼續趴到床上去。
包包被仍在椅子邊緣,啪的一聲,有東西掉到了地上。F抬起頭疑惑的看向地麵去,疑惑自己什麼時候還帶了本書呢?正準備把臉趴到床上去的時候,才想起今天自己在機場撿了本書。
他起身去拿起那本書,隨意翻了一下,才看到扉頁上寫了首詩,他的瞳孔一下子就放大,那是英國詩人ChristinaGorginaRossetti的《song》,這首他十多年前讀了一遍就銘記於心,不忍再讀的詩。當年媽媽最後留給爸爸的一首詩,而今在這本陌生人的陌生的書中看到,思緒萬千,很多事情也湧上心頭,忍不住的難受。
當他準備要合上書的時候,看到詩的末尾寫著“繆絕筆——2014.3.26”,而詩的抬頭,寫著“給小柔:”。
他又攤開書頁,除了詩,空白處還有一段話“生的罪惡、苦楚,死就能洗刷嗎?這一世的痛苦結束,我更願意相信你隻是換了個世界繼續活著,等待著你的是光明和溫暖。可我還是覺得很難過。”
從字跡上看,詩與這段話是出自兩人之手。
F閉上眼,腦袋裏滿是十多年前的一些景象。忽覺內心空洞洞的,感覺什麼都填不滿。
合上書,仰躺在床上。這書裏到底有一個什麼樣的故事呢?與機場摔倒的那個瘦瘦小小的女孩有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