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墨的表情很是愕然,她漸漸的低下頭去,似乎在掙紮到底要不要告訴我。半晌,憋出了一句話:“娘娘為何不去問皇上呢?皇上應該能夠給出娘娘答案不是麼?“
“嗬嗬。”我輕笑幾聲,看著玄墨:“你以為,我和皇上真個的就是坦誠到什麼都可以說的地步了麼?況且……他如此作為,不過是希望我別難過,我又如何能辜負他的苦心?我隻覺得,對那孩子的家人有些虧欠。若是你知道他們在哪,便多給他們一些銀錢,讓人平日裏多照拂著些。”
玄墨最終仍是不曾將事實說出來,到底是不是如我所猜測的那般,她始終沒有給出一個明確的答案來。隻是,她那樣的態度,讓我明白——我的猜測是對的。那個孩子,果然不是我的親生孩子。
其實,這個猜測在沒看見那個孩子的時候,我就已經有了。以為當時商君博的態度和玄墨她們的態度著實奇怪。似乎都很有默契的,從來不在我的跟前說起孩子的事情。而且,玄墨她們的情緒……我實在是看不出一絲絲的開心。
若我的孩子真的平安無事,玄墨定然會一天在我耳邊說上十次八次。看不到人,可是具體的情況卻是可以從奶媽們,伺候的宮人們那裏打聽到的罷?可是,一次也沒有,玄墨一次也沒有說起過。
就連我問起暖閣的情況,她也總是含糊的帶過,似乎根本不了解那個地方。
其實,當商君博與我說起柳蓮死亡真相那一次,我幾乎已經有點相信,那孩子果真是我的了。可是當我看見那孩子的時候,卻是立刻知道,那不是我的孩子。一個早產兒,一個月的時間裏是長不到正常孩子一個月時候大小的。而且……哭的聲音也不一樣。那孩子哭起來,雖然聲音細小,可是卻是中氣十足,不像是那天哭得那樣,給人感覺就是虛弱不堪。
早產的傷害,對於嬰兒來說,是無法彌補的。早產的孩子大多許多發育都還未曾完全,所以就算養活了,多也比起正常的孩子來說,有那麼一星半點的不足。特別是身體上的虛弱,就算調養,也要花費好幾月,甚至幾年,乃至十幾年的時間才能完成。
哪裏有一個月,就讓一個體質虛弱的嬰兒,變成了健康寶寶的道理?
其實,這些也並不能完全的就讓我確定,那孩子不是我的孩子。而是因為那些奶媽們,當孩子哭鬧的時候,我發現她們似乎並不熟練怎麼哄孩子。至少,對這個孩子不太熟悉。每個人的性格都是不同的,這一點從嬰兒時期就會體現。因為,哄孩子的方法,是針對孩子自身來說的。比如,有些孩子喜歡聽人唱歌,或是喜歡看彩色的東西,又或者喜歡人抱著自己輕輕的搖晃。
可是,那幾個奶媽卻一點都不熟悉。如果真的是已經帶了一個月的孩子,會有這樣的情況麼?
總而言之,其實很多細微的跡象,都在不斷的告訴我——那個孩子,並不是我的孩子。而是商君博尋來替代我那個死去的孩子的替代品。
之所以不想將這件事情捅破,是因為我感念於商君博的費心。也有不想為了這個事情與他爭吵的想法,我怕我激動起來,會口不擇言的怪他為何要騙我,更甚至將早產的責任全部推到他身上。雖然,他的目的是好的,可是當吵架的時候,誰又能想著這一點?莫不是什麼話傷人,就說什麼話的。
我和商君博之間的感覺現在很奇怪,平靜如水,卻又暗藏波瀾。但是這樣的相處,卻是讓我覺得舒適。至少,不會時刻仇恨,不會時刻想起庭雪的死。
大概商君博也是這樣的感覺,所以我們都小心翼翼的想要維護住這樣的平衡,誰也不肯去打破。或許,就這樣一直到最後攤牌的時候吧,至少讓孩子們覺得,他們都父母還是恩愛的。等到最後一刻,到時候我們一次性的將這些帳都算清楚。
“皇後娘娘,淑妃娘娘前來拜訪。”守門的小宮女突然進來稟告。
我一愣,與玄墨麵麵相覷——她來做什麼?不過算起來,倒是好長一段時間,都沒聽見她的消息了。
微微愣神一下之後,我便是對那小宮女吩咐道:“請進來罷。”不過身子卻是沒動,仍是坐在簷下,披著一個披風,跟一個普通的人沒有什麼兩樣,並未曾想到過什麼要維護皇後的威嚴和儀態。
雲淡輕施施然的走了進來,進來的時候,被暖兒不小心撞了一下,兩人都是一個趔趄。暖兒更是摔倒在地上,揉著屁股,一陣吃牙咧嘴。
“小公主,沒摔疼罷?”雲淡輕伸手將暖兒扶了起來,柔聲的問道。看上去,溫柔而祥和,很是讓人舒服。若不是我知道她如今已經變成了什麼樣子,指不定還會被她這一幅樣子給騙了。
暖兒在外人麵前,還是知道收斂自己的嬌蠻模樣的,而且我說過,宮裏的其他妃子,讓他們都不許接近。所以當下,她微微用力掙開了雲淡輕的手掌,後退了一小步,有禮貌的微笑道了謝,然後便是又去和南兒他們玩兒去了。
方才,暖兒和雲淡輕說話的時候,南兒他們也在一旁看著。隻是眼神都是疏離陌生的,南兒更是蹙著眉頭,似乎不怎麼喜歡她。我想也許是小時候的事情,在南兒心裏留下了心理陰影。雖然具體的情形記不得了,可是感覺還是在的。
許是感覺到暖兒的疏離,然後又看見了南兒的那副不喜歡的樣子,雲淡輕微微的怔了一下神,抿了抿唇,也不知道想了什麼,不過似乎有些感慨。但是她很快的回過神來,走到我身前五步遠的距離,盈盈的叩拜下去,口中恭謹道:“臣妾叩見皇後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