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他如此的狀況,我頓時懊惱起來,不住的在心中責備自己——為什麼忘記了這個?讓他一個人呆在這樣的房間裏,他怎麼會不受傷?雲惜之,你怎麼就如此的笨?
我不住的懊惱著,懺悔著,擔憂著,手上卻是動作起來,趕緊讓玄墨去找藥和紗布,而自己則是將帕子按在了他的額頭上——這麼大一個傷口,不會留下疤痕罷?而且,會不會破傷風?濃厚的擔憂排山倒海的壓過來,幾乎讓我喘不過氣了。
商君博身上的傷口好容易處理完,我卻是有些發愁——我該如何幫助他?接下來的路幾乎還漫長得遙遙無期,難不成每一次都讓他把自己弄得遍體鱗傷的然後昏過去麼?這自然是不行的。
想來想去,我最終還是隻找出兩種方法——或者說,兩種不同的選擇:一,就是讓他繼續吃,成為一個癮君子。二,就是每次毒癮發作的時候直接將他捆綁起來,讓他無法傷害到自己,但是這樣一來,顯然他受到的痛苦就會增加。沒了發泄,必然會更加不可忍耐吧?
“吳京,若是皇上下次再發作的時候,你就將他綁起來。”想了想,我咬牙果決對吳京如此說道,顧不得他們眼中的驚詫。又補充道:“布條記得用柔然些的,別勒疼了他。”
“娘娘,這樣不妥罷?”吳京想了想,還是搖頭反駁了的提議:“皇上畢竟是皇上,咱們這般……再者,讓人看見了成何體統?”
我無奈的歎一口氣,誠懇的看向吳京:“吳京,你難道還不明白麼。現在情況特殊,若是我們不盡快的讓皇上擺脫毒癮,一旦被天下人知道了。會是個什麼情況?有心人知道了,萬一再造謠生事,趁火打劫,又是個什麼情況?而且你也看見了,毒癮發作的時候,他根本控製不了自己,所以你覺得憑著他自己的意誌力能行麼?很顯然,根本就不行。若是連我們都不肯幫助他,那他該如何?”
見吳京還要說什麼,我知道他還是心存顧忌,當下索性開口打斷了他:“吳京,出了任何事情,我來負責。就算將來商君博責問,也隻說是我的主意,是我逼你們的就好。”
吳京聞言,頓時急了:“咱家不是這個意思。倒不是怕皇上責問,而是想說太後定然已經知道這個事情了。今日咱們大鬧一場,又幽禁了徐才人。若是這毒是太後指示徐才人所為,那麼此刻隻怕她已經知道了。”
“不會知道的。你隻管封鎖消息,其他的事情我來應對。”我揉揉眉心說道,心中卻是開始不住的盤算:吳京說得沒錯,太後很可能已經知道了。雖然今日封鎖了消息,她不一定確切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終究會起疑心的。所以,還得有個法子應對才是。
商君博已然是累極了,竟是到了晚上才沉沉的睡去。期間孩子們都悄悄的來看望了一次,被我用生病的理由敷衍過去。
看見商君博醒來,我扶他坐起來,小心翼翼的不去觸碰他的傷口。然後問他:“餓不餓?要不要吃些東西?”
商君博頹然的搖搖頭,看著自己被紗布纏繞的手掌,沉默一下之後開口道:“惜之,下次你讓吳京把我綁起來罷。我怕,我堅持不住。”
“嗯。”我沒想到他會說這個,當下忍不住一愣。隨即滿心都是苦澀:到底是有多麼痛苦,能讓商君博放下驕傲說出這樣的話來?不由自主的伸手握住他的,我遲疑著問了一句:“是不是很痛苦?”
商君博點了點頭,神色亦是淒苦:“的確很痛苦。若是真如你所說的那般,時日越長,發作時候越痛苦,那麼我幾乎不敢想象,日後為了那東西,我會做出些什麼事情來。隻怕江山都讓出去,也未嚐不可知。”
隨即,他又咬牙:“此事相關的人,都要斬殺,方才能泄我心頭之恨!”
可怕的殺意瞬間席卷而出,讓我忍不住激靈靈的打了一個寒戰。商君博這一次,隻怕對太後黨已經是恨到了極致了吧?
不過,太後用這一招,隻怕也是破釜沉舟了。這天,終於還是變了。隻是卻變得如此慘烈,幾乎讓人有些承受不住……
“明日還要去上朝麼?”拋開心中繁雜的思緒,我試探著問了一句。其實,是有些明知故問了,畢竟瑞那他這般的情況,如何能夠去上朝?且不說毒癮,就是額頭上的傷口,讓人看了會不起疑心麼?我其實,不過是想問,這段時間朝政該如何處理罷了。
“明日不上朝,你就說我身子微恙,吹不得風,讓大臣們過來朱雀宮。”商君博微微沉吟,很快便是做出決定來。
“恩。”我應下,然後出去給他弄了些吃的,看著他吃完這才覺得心裏好受了些。從中午到現在,我幾乎感覺自己就像是在夢裏一樣,竟然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而且,是這麼多不可思議的事情。
“惜之,你是不是……真的很恨我?”我收拾了碗筷正要走的時候,商君博忽然就從後麵一把將我抱住,然後問了這麼一句話。
我僵了一下,腦子裏瞬間閃過很多事情。譬如當初桃花林那一夜的情形,又譬如當初庭雪死去哪一夜的情形。還有他背叛我們的誓言,仍舊和那些妃嬪親昵的事情。
我恨嗎?或許是恨的。可是恨的另一麵,卻又是割舍不了。若隻是恨,大不了我一刀捅死商君博,自己逃之夭夭就是了。可是卻偏偏……正是以為如此,我才活的累吧?放又放不下,舍也舍不了,可卻又不能當成什麼也沒發生過。
於是,就這麼陷入了兩難的局麵。無法前進,亦是無法後退。
“我也不知道。”我低下頭,愣愣的看著地麵,或是看著手上戴著的那個鐲子上的花紋,始終不敢回頭去看商君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