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說那毒不是我下的,你信麼?”太後的聲音帶著一絲輕笑。問完之後,她也沒等我的回答,便是輕輕閉上眼睛:“哀家累了,你走罷。以後別再來了,哀家不喜歡看見你。”
我立在原地,最終還是默然的走了出去,輕輕掩上門。或許,我始終還是不了解對手。我以為她是一個狠毒而自私的女人,可如今看看來卻並不像是那麼回事。
商君博立在黑暗之處,微微低頭似乎在認真的想著什麼。我的腳步驚動了他,他回過頭來瞥了我一眼,平靜的說了一句:“問完了?”然後伸出手,牽著我的:“那咱們回去吧。”
他的手仍舊是溫暖的,一如以往。然我卻突然有了以前從未有過的感動和愧疚。一如……對庭雪的付出始終做不出回應一般。對於商君博的付出,我同樣也從未作出什麼回應,也從未彌補。
或許——這樣的付出,隻能用一生的時光來彌補罷?他的願望,不過是我陪著他,給他家的溫暖。那麼,我願意實現他的這個願望。我不能在如同當初辜負庭雪那般,辜負商君博。錯過一次,便是不能再錯過第二次。
用力反握住商君博的手,我抿唇微笑輕聲道:“回去罷,孩子在等我們呢。”商君博似乎感受到什麼,微微詫異看我一眼,不過很快也同樣回了一個微笑。
我想,其實這樣的日子也是不錯的。如果——能辦成了我心中所想的那件事情更好,不能說那樣做了之後我和商君博之間因為庭雪起的疙瘩,可是至少讓我心裏好受了許多。也能和商君博幸福的時候,覺得心安一些。再不是帶著一種近乎罪惡的感覺。
“君博,你將來有什麼打算?”一路走回去的時候,我想了半晌也終於還是忍不住的開口問了一句。
“將來?”商君博重複一次,大抵對我為何會突然想到問這個有些好奇。他想了一下之後,笑著答道:“等融兒足以擔當天下重任的時候,我就會傳位給他。然後帶著你,離開宮裏。或是尋個地方隱居,或是四處走走瞧瞧。你不是不喜歡宮裏麼?在沒死之前,我一定帶著你離開這裏。”
商君博的話讓我忍不住的愣住,隨即眼睛開始有些酸澀。我慌忙低下頭去掩飾自己的狼狽,說話的時候都忍不住帶上了一絲哭音:“嗯。我等著。”
說真的,我從沒想過商君博會說出這樣的話來。這簡直讓我有些措手不及——怪不得都說糖衣炮彈好用,每個女人都抵抗不了。即便是我這樣年紀的女人,也居然會如同一個小女生一樣感動得要死要活的。傳出去,隻怕讓人笑掉大牙罷?
我遲疑了一會,最終還是忍不住的開口——
“等融兒足以擔當天下的時候,你能答應我一件事情麼?”我抬頭看著商君博問道。心中有一絲的期待,也有一絲的忐忑。
“好。”商君博毫不遲疑的點頭:“隻要我能等到那一天,什麼都可以答應你。”
我聽見他這樣說,頓時覺得有些不舒服,一股不祥的預感冒了出來。於是我趕緊輕輕打了他一下,嗔道:“胡說什麼?”
於是商君博住口不言,我也沒再繼續說下去。隻是心中仍舊是惴惴的,很不安穩。總覺得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或許,是最近發生太多事情讓我神經過敏了罷。我如此安慰自己,可是仍然無法消退那一點不安。
這點子不安,隨著時間的推移終於還是漸漸的散去了。幾個月來,什麼不好的事情也沒發生。而生活似乎也開始往一個好的地方轉變。
一年過去,商君博終於徹底擺脫毒癮,而人也開始漸漸精神起來。他重新管理朝政,不過我卻是沒能過上閑適的日子。因為商君博以我乃皇後,應當與皇帝同甘共苦平起平坐為理由將我留在了朝政之上。這下倒好,一家子裏頭,到有三個都每日要早起去上朝——我,商君博還有融兒。
“娘娘,宮裏出了點子事情。”當我這日陪著商君博下朝回來,忽然玄墨將我拉到一邊擠眉弄眼的輕聲說道。看那架勢,明顯是不想讓商君博知道的。
看她那陣勢,我知道肯定不是什麼特別重要的事情,所以也沒太在意。說話的時候也帶著幾分玩笑的意思:“怎麼了,是不是哪個妃子說自個懷了龍種了?”
玄墨又好氣又好笑,狠狠瞪我一眼:“娘娘好歹記著自己的身份。如今娘娘可是皇後了,這樣口無遮攔的,平白無故讓人笑話。”
我趕緊收斂了笑容,正經起來。將她拉到一邊,確定商君博不會聽見之後,我這才開口道:“好了,現在可以說了罷。到底出了什麼事情,讓玄墨你這麼激動?”
“今個我無意中聽見了一群小丫頭的議論。”玄墨瞥了我一眼,說話的語氣竟然有些小心翼翼:“內容是關於娘娘的。”
嗯?我忍不住詫異的看了玄墨一眼——關於我的?宮裏好多年可都沒有關於我的流言了。怎麼現在突然又冒出來了?不知道,這一次的流言又是關於什麼的?
“隻是,聽著覺得不怎麼好。”玄墨補充一句,讓我的心頓時有些發沉。於是趕緊的催促玄墨說下去,我幾乎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到底說了什麼。不過直覺告訴我——想必不是什麼好話。
“那些丫頭背地裏議論說。娘娘你心機很厲害,同樣都是皇上的妃子,德妃死了,賢妃死了,三個徐才人一死一瘋,還有個連寵幸都不曾有過,淑妃娘娘不得寵了,被逼得每日隻能在自己宮裏吃齋念佛。隻有其他幾個一直不受寵的還活著。就連太後,當初隻是因為不喜歡娘娘,和娘娘作對,如今也落了個老年淒慘的下場。”玄墨一點點的述說著,將當時的情形展現在我麵前。
我楞楞的聽著,完全哭笑不得——這話說得冤枉可也不冤枉。如今剩下的的確隻是我一個。可是我又何曾想過要對誰不利了?說到底,都不過是咎由自取罷了。不過沒想到,留到最後的一個人,終究還是要受人質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