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掉下母貓貓,
花前月下喵喵喵。
公貓莫碰刮骨刀,
閉上眼睛跑跑跑。
在凝雲山附近,隨處可以聽見這樣一首民謠,連三歲的小孩子都會唱。
健馬長嘶,前方是一座巍峨的高山,山勢連綿起伏,山中有山,峰中有峰。
山峰上白雲縈繞,經年不散,峰尖也插入了白雲之中。
這裏就是凝雲山,若那神秘人所言非虛,那麼秋水山莊就隱藏在其中。
可是這山實在太大,太高,太險,要找秋水山莊,勝於蜀道之難。
黃土小道上,白染一邊策馬,一邊在馬上扭動身軀,眼睛一直盯著地上,她忽然笑道:“你快看,我和馬的影子加在一起,像不像一隻螃蟹,嘻嘻!”
商晚看了看,那影子像極了一隻螃蟹。
前方有一名肌膚黝黑的樵夫,迎麵而來,他頭發花白,挑著柴,他瘦的就如他挑的柴一般,他佝僂著身子,走的很慢,卻沒有停下來。
商晚拉住了韁繩,停了下來,揮了揮手,道:“老人家,問你一件事。”
哪知樵夫充耳不聞,挑著柴深一腳淺一腳的繼續前行。
那白染見商晚停了下來,也停了下來,見老樵夫不理人,她騎著馬,緩慢的倒退,雖然馬倒著走的速度極慢,但比樵夫要快很多。
她停了下來,把馬橫在小道上,用馬鞭指著樵夫,道:“站住!你給我站住!”
那樵夫見路被擋住,見一名小姑娘嘴巴一動一動的,他放下了新打的幹柴,右手成扇,放在右耳上,用他那滿是皺紋的嘴巴,說道:“啥?你說啥?”
白染道:“商大哥?你要問什麼?”
商晚道:“問他那首童謠的來曆。”
白染壓低了身子,把嘴巴湊到來人耳畔,大聲喊道:“那首天上掉下母貓貓的童謠是什麼來曆?”
樵夫款款道:“山上住了好多女妖怪,專門哄騙山下的漢子。記得年輕時,我和阿哥在山腳下的溪水中抓魚,山裏頭不知道怎麼就冒出一個女孩子,好漂亮的女孩子,比天上的仙女還要好看,阿哥就是被這女孩子騙走了,回不來了。我那時候還小,不曉得男女的事,後來才知道阿哥為什麼寧願死也要送那女孩子回家。不說了,冇得時間,天要下雨了,我回去收玉米棒子了。”
白染從懷中取出一錠十兩的銀子,遞給了老人,道:“這個給你,我還有話問你。”
樵夫雙手捧著銀子,用他那瘦的如同烏爪的手激動地摩挲起來,熱淚縱橫,他跪地謝道:“感謝小兄弟!感謝小兄弟!我曉得的都跟你講。”
白染道:“你知不知道那些妖怪住哪?”
樵夫道:“妖怪吃人,曉得的肯定都被妖怪吃了。”
商晚也湊在他耳邊,道:“這附近有沒有些和妖怪有關的奇人?”
樵夫沉默半晌,道:“倒是有一個讀書人,天天畫妖怪。”
商晚道:“你知道他在哪嗎?”
樵夫伸出他枯黑的手,遙指北方的一座山頭,道:“就在那座土地廟裏。”
“......”
拜別樵夫,二人策馬起程,朝著樵夫指的方向奔馳而去。
畫妖怪的書生,商晚對此人驀然有了濃厚的興趣。
一路前行......
這老人簡直活成了精,方才還晴空萬裏,忽然間陰雲密布,真的下起雨來了。
很多老人都能預知下雨,因為上了年紀的人容易犯濕病,下雨前就會感覺關節脹痛。
翻過一個山頭,一座黑色的小廟就坐落在對麵的山腰處,兩山之間被小河截斷,小河中淺黃色的鵝卵石清晰可見,河水不深。
趟過小河,兩人加快了揮鞭的速度,趕在山路泥濘前抵達了山廟。
才到破廟,雨漸漸就停了。
太陽從雲層中鑽出,天空如洗,一道七色彩虹掛在南麵的山頭上,別樣美麗。
天氣就如女人,說變就變,一點征兆都沒有,而且你還拿她們沒辦法。
山廟是一座棄廟,廟裏到處都是蜘蛛網,但山神的神像卻很幹淨,顯然經常有人擦拭。
廟兩側各有一間破舊的廂房,廟內雖沒有人,香爐中卻燃著香火,廂房一定有人。
健馬長嘶一聲,一位青衣少年手持一根畫筆衝了出來,他穿得幹幹淨淨,皮膚也很白淨,隻是雙鬢生了白發,看上去未老先衰,他大喊:“婉兒!婉兒!”
他興奮的衝進破廟,笑容戛然而止,怔了半晌,他確定來人不是他的婉兒。
他扭頭就走,回到自己的房間,埋頭畫畫,連房門都忘了關。
商晚和白染二人,跟了過去,發現他正在全神貫注的畫一個女子。
他畫的很快,一個時辰竟然畫出了三幅畫像,全是同一個女子的畫像,隻是姿態不同,每一幅都精妙無比,栩栩如生。
每畫完一幅,他就來到神像下,跪在草蒲上,將畫像放在瓦盆中燒盡,同時虔誠地頂禮跪拜。
如此反複。
可期間無論商晚和白染怎麼和他搭訕,這人都充耳不聞,仿佛是個聾子一般。
白染還煞有介事地奪了他的毛筆,寫道:“你是聾子嗎?”
但那人完全不睬人。
從他的落款,二人得知他叫卿柏文。
他又在房中畫畫。
那白染不知何時不見了。
一名青衣女子忽然出現在廟中,商晚怔了怔,女子和畫中的女子一模一樣。
商晚會意一笑,白染也衝他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卿郎!”白染站在廂房外,衝著裏麵男子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