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了。
白染陪在商晚身側,二人在房內絮叨。
門外有人敲門,進來的是薛子軒和安安兩人,拿湯藥的人正是薛子軒。
商晚端起湯藥,將銀針放在湯藥之中,銀針放入湯藥的部位立時變黑,他皺了皺眉,雖然料到會有人下毒,但沒料到那人會這麼急於下手。
湯藥確實下毒了,薛子軒親手下的毒,而且他還一定要親自端過來,他這樣做當然有自己的目的。如果安安的血不能解毒,即便毒死商晚,自己也不會有嫌疑。因為越是有嫌疑,就越是沒有嫌疑,這就是燈下黑的道理。
既然要毒死對方,必須先確認安安的血是不是真的能解毒。
若安安的血真的能解毒,他下毒對自己也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因為他很聰明,既然安安的血能解毒的消息能夠傳播的那麼快,說明很有可能是有人故意放出來的消息。
既然故意放出消息,豈非就是在等著別人來下毒?
若是查出湯藥中有毒,白小姐最後隻會更加信任自己。
何況他還準備再次下毒。
他可不屑於一個小小的總號鏢頭之位。
等他除掉白夜行,以自己的地位和聲望,便很有可能順理成章的成為龍門鏢局下一任老板。
他做過很多這種事,而且隻要他活著,他就會繼續偽善到底。
商晚笑了笑,故意裝傻,道:“看來我很快就能查出幕後真凶了,這人真傻,明知道安安的血可以解毒,還來下毒,想阻止我查案。”
說完,他便喝完那碗血,接著又喝完湯藥,然後就躺了下來。
白染道:“薛子軒!這個你怎麼解釋?”
薛子軒道:“是薛某失職,薛某定當全力查找下毒之人。”
白染道:“你倒是把自己摘的幹幹淨淨!我看你就是下毒之人!”
薛子軒道:“白老板是我的救命恩人,從我追隨白老板的那一天起,我就暗暗發誓,我薛某生是白家的人,死是白家的鬼。白家若要我的性命,隨時可以來取。小姐若一定懷疑我,盡管拔劍!就算我薛某被妄殺,我也心甘情願!”
白染立時拔出白虹劍,架在薛子軒脖子上,道:“那你就去死吧!”
安安趕緊走上前來,把白染持劍的手推到一邊,道:“薛大哥不是那樣的人,我每次煎藥,他都一直在廚房盡心盡力地幫我,看得出薛大哥其實很關心商大哥,他也一定希望能早日找到元凶才會這般盡心盡力。”
“好了,你們不要吵了,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嗎?有安安在,我不會被毒死的。我困了,你們都出去吧。”商晚躺在床上,把身子側了過來,見薛子軒、白染、安安三人已經走至大門口,他咳嗽了兩聲,道:“白染,你幫我看看你父親房間還有沒有被褥,我有點冷。”
白染留了下來,從衣櫃中抱出一床白色的蠶絲被褥,道:“我去把透氣窗也關了吧。”
商晚道:“不用,我並不冷,隻是故意留下你。”
白染蹙眉道:“商大哥有話對我講?”
商晚拿起銀針,道:“這個下毒的人能不動聲色的讓那三百萬兩白銀消失,的確是個很可怕的人。”
白染拿起一塊白娟,接過銀針,瞅了瞅,道:“這個人腦袋有病嗎?”
商晚道:“他的腦袋不僅沒病,而且比一般人聰明。”
白染道:“為什麼?”
商晚道:“我現在還不能下結論,因為我沒有證據,對你們府上的人也不了解。如果是你看到這根銀針,你會想到是誰下的毒?”
白染沉默了一會,道:“首先我可以排除,因為我一直和你在一起。其次,安安可以排除,他要是不救你,你早死了。再次,薛子軒嘛......應該也可以排除,他若要下毒,在來的路上就動手了,再說他名聲一向很好,不會做這種下三濫的事情,況且他若是下毒,還會幫忙煎熬,並且親自把藥端過來嗎?這樣看來,排除我們三個,最有可能的就是廚房的廚子他們,我去問問,煎藥之時還有誰去過廚房。”
商晚搖了搖頭,道:“不用,這是一個很可怕的人,他若要避開嫌疑,煎藥期間肯定不會去,因為他下毒的辦法有很多,比如說事先在藥罐內抹上毒藥。我想,我已經料到他接下來的動作了,我們就靜靜地等待他再次出手就行了。”
白染道:“他接下來會怎樣?”
商晚道:“你接下來幾天就不要老陪著我了,我已經可以自己吃藥了。”
白染眼珠子轉了轉,道:“你對我另有安排?”
商晚點了點頭,道:“對,而且這件事很重要。你接下來幾天暗中跟著安安,隻要她沒有危險,一定不要出手。直到我聽到我死的消息。”
白染驚愕道:“你死?”
商晚道:“假死!當你聽到我被毒死的消息時,千萬不要驚慌,但也不要裝作已經知道了,就當我真的死了。”
房間內忽然安靜了下來。
半晌,白染緊蹙的眉宇才漸漸舒展開來,她沉吟道:“我懂了!我終於懂了!這個人要麼是真的瘋了,要麼就是個十分可怕的人!如果他是個十分可怕的人,他一定還會下毒,隻要有安安的血,你就會毫無顧忌地喝下湯藥。當你喝下湯藥,再喝下那碗已經被掉包的血,你就會毒死。而安安又不能及時出現,這樣你來不及救治,就必死無疑。這便是你讓我跟著安安的目的。”
商晚微微一笑,道:“不虧是白夜行的女兒,虎門無犬女啊。”
白染吃吃地笑道:“那人雖然可怕,卻遇到了你這隻老狐狸。”
商晚亦微微一笑,道:“你也是隻小狐狸。”
白染吃吃地說道:“那也是被你這隻老狐狸帶壞的。”
然而,薛子軒卻比他們想象中更加可怕,更加奸詐,更加無恥。
江湖。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有江湖的地方就有爾虞我詐。
天下皆知善之為美,斯惡矣。
一天夜裏,月黑風高,江湖中的這種夜晚通常都不太平,今夜也一樣。
商晚已經可以下床走動,當他坐在屋內的圓桌上倒茶時,忽聽見外麵白染的謾罵聲。
他打開房門,門前隻有三人,白染、馮成、吳傑。
白染罵道:“吳傑,你為什麼不管好你哥哥,讓他去那種地方?”
吳傑道:“回稟小姐,哪有弟弟管哥哥的?他一定要去八仙樓,我怎麼攔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