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皇宮。
京城四通八達的大街上,他微微低頭,行走在攘來熙往的人群中,人群中有錦衣綢緞的公子、小姐,也有葛衣粗布的書生、貧民,乞丐不敢走在街中央,隻能沿著路邊一路乞討。他的打扮十分樸素,在人群中絲毫不起眼,街上很嘈雜,他卻一直盯著自己的雙足出了神。
他沒有去關注任何行人,也不關心是否有行人關注他,他就這樣默默地在走,他走的很慢,卻從沒有停下來過,身後的路都是他親自走出來的,前方的路也將一樣。
雖然真相大白,他卻沒感覺到絲毫的寬慰,他眉宇依然緊鎖,仿佛鎖著無盡的憂愁。
以往每次辦完案子,他都會回家,躺在澡盆中好好泡個澡,享受一刻的輕鬆,可這次,他卻毫無興致。
倏然......
一道白影映入眼簾,有人擋在了自己眼前,他抬頭一看,道:“安安,你怎麼在這?其他人呢?”
安安手上拿著兩串糖葫蘆,怔了怔,她仰起頭,確定沒認錯人,女孩子感情豐富,情緒難以自持,她忽然就哭了,道:“商大哥,商大哥,你還活著,太好了,太好了,安安以為再也見不到商大哥了,真是太好了。”
商晚皺了皺眉,看著她。
安安這才想起那夜的事,臉一紅,溫柔地低下了頭,身體也側了過去,款款道:“薑公子想吃糖葫蘆,安安來街上幫他買的,他們現在都在馮成家裏,就是龍門鏢局的那個趟子手。”
商晚道:“你趕緊帶我過去。”
安安點了點頭,道:“嗯嗯......商大哥跟我來。”
安安肌膚白皙,兩頰羞紅,如同落在梨花間的桃紅,嬌美不可方物,她微微低著頭,步履款款,不敢回頭,行走之間,那背上齊腰的烏發,宛如陽光下晃動的墨汁般綺麗。
一路無話。
不一會,路過八仙樓。
商晚停了停,道:“安安,你在這稍等片刻。”
話音剛落,他便走進了八仙樓,七八名香豔女子驀然圍了上來,她們眉目含春,楚楚動人。
他沒有搭理這些女子,徑直走到老鴇麵前,道:“你就是老鴇吧?”
那拿著雉尾扇的肥胖女子站了起來,滿臉笑容,她站起來的時候,全身贅肉如同彈簧般上下抖動,臉上甚至落了許些粉底,她用雉尾扇在胸前扇了扇,右手拿著葵花籽放在嘴裏嗑,道:“哎喲!客官是不是來找老相好的?你的老相好是哪位姑娘?我這就給你叫去。”
商晚拿出聖旨,緩緩展了開,那老鴇一看聖旨背麵那金黃色的飛龍,嚇得一手瓜子全掉在了地上,她立時跪在地上,她身旁的女兒們也紛紛跪了下來。
商晚把聖旨闔了起來,放到了老鴇手中,道:“這是給你的,以後這位姑娘若想離開,你還她賣身契便是。若敢從中作梗,就是你後台再硬,也是死路一條!”
那老鴇驚恐地接過聖旨,卻不識字,在身旁女兒的幫助下,才明白天子的旨意,她連磕三頭,道:“民女朱小翠領旨,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安安停在八仙樓前,輕咬朱唇,她雖很好奇這種地方,卻一眼都不敢朝裏麵看,在這一刻,她竟然有些羨慕青樓女子,即便那是些“一條玉臂千人枕,半點朱唇萬人嚐”的女人,因為她們對商大哥的吸引力更大。
就在她黯然傷神之時,她發現商晚已經走到了他身邊,她低聲問道:“商大哥......怎麼這麼快就出來了。”
商晚道:“事情辦完了就出來了。”
安安忐忑不安的心驀然平複了許多,道:“商大哥是進去辦事的嗎?”
商晚點了點頭,道:“嗯,走吧。”
馮成的家位於京城北門,出門走個十來步就是城牆。
他年少時習武有成,家境也比較殷實,還有個指腹為婚的名門閨秀,本有大好前程,無奈年少無知,結交了一些狐朋狗友,沾了賭,後來家境逐漸沒落,婆家來退了婚,父母因此悲憤早逝。
若不是白夜行早些年把他收入門下,讓他忙碌起來,恐怕這間房子也輸在賭桌上了。
門口堆著十來口酒壇,剛進門,商晚就嗅到了一股淡淡的黴味,屋內家具簡單,除了吃飯和睡覺要用到的床和桌椅,其他的幾乎都沒有,用室如懸磬來形容也不為過。
薑書躺在床鋪上,仙兒在她旁邊照顧她,白夜行嘛......在仙兒的強烈抗議下,被迫躺在地鋪上。
商晚前足剛進門,屋內一雙雙眼睛便齊刷刷地看了過來,薑書何其聰明,笑嘻嘻地坐了起來,道:“終於不用住這破房子了。”
馮成道:“薑公子這話說得未免有些滲人了吧?”
白染道:“薑公子說得有道理,既然商大哥逃回來,咱們趕緊想辦法出城。”
薑書道:“你這笨丫頭,本公子反正是不跑了,不僅不跑,我還要去你龍門鏢局蹭吃蹭喝,一定把我那二十萬兩吃回來為止。”
白染白了薑書一眼,眼珠子轉了轉,瞬間就想明白了,吃吃地笑了起來,道:“好,太好了,咱這就回家。”
商晚道:“白老板,你也不用躲了,趕緊養傷吧,我估摸著過不了多久,你還得重押一次三百萬兩的官銀,這次貨真價實,你可放心。”
白夜行道:“商神探的大恩大德,白某定當銘記於心,之前一時糊塗,得罪之舉,還望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