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是剛下過雨,但山間卻無濕氣,路上也僅有少許的地方有些積水。要說陳望北也算是周遭幾座大山的常客了,可這次的山路走的卻不輕鬆。
雙腳猶如陷入泥潭之中,每一步都要比往日多花費幾分氣力。
陳望北看著前方井然有序的隊伍,搖了搖頭繼續跟了上去。
隊伍最前方的白衣男子摸了摸身旁女童的小腦袋,惹得女童一陣白眼相對,男子裝作沒看見的樣子轉過身子麵朝後方的隊伍抬了抬手,隊伍便瞬間停了下來。
低頭前行的陳望北一不留神,差點撞在了一輛裝有金燭的木車上,急忙側身作揖連聲道歉。
白衣男子朝著陳望北點了點頭,以示無礙便又轉過身朝前走去。
女童歪著腦袋朝陳望北瞄了瞄,似乎是怕生,又急忙縮回了脖子。
“崔氏子孫,前來拜祭。”白衣男子向前走了兩步,出口念道。
聲音不大,但卻好似晴空炸雷,直入林中。
“來就來,每次弄那麼大陣仗何必呢。老子我耳朵好著呢,用不著你提醒。”不多時林中走出一名中年男子,一邊撓著耳朵一邊朝著白衣男子走去。
陳望北順著聲音看去,一身破舊的毛衫,青紫色的長褲,褲腿還有些不對稱,踩著一雙麻繩編織的草鞋,頭上頂了個破洞草帽。從這身家當看去,陳望北都覺得自己和他比的確算不得寒酸了。
白衣男子沒有再出聲,從懷中掏出一枚青色玉墜遞向來人,紅色的絲線將墜子映襯的有些耀眼。
墜子剛入手,中年男子未看一眼便將其拋還回去,不知從身後何處摸出了一杆木質煙槍眯著眼抽了起來。
一時間煙霧繚繞,似雲,似霧。
崔家的白衣男子將玉墜收入胸前,便示意身後的隊伍可以繼續前行了。
臨行前,輕撇了一眼仍在吞雲吐霧的中年男子,嘴角微微上揚後又恢複了正色。
透過煙霧,中年男子眼神中閃過一絲陰鬱,隨後又閉上了眼開始吞吐起來。
陳望北看著逐漸消失在眼前的長龍,一時間間竟不知如何是好。
這祭祖祭祖,連自己祖宗在哪都不曉得,祭的是哪門子的祖啊。
中年男子有些好奇的瞅了一眼陳望北:“哪家的小娃娃,懂不懂點規矩。你家大人沒教過你,凡祭祖時需一家之主親自前來,並且最多隻能攜帶一名嫡親麼。”
陳望北一路小跑到中年男子身前,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道:“的確未有人教過小子,隻是前些日子朝廷的人讓我來此祭拜而已。”
中年男子敲了敲煙杆,似乎想到了什麼點了點頭:“你家就你一個?”
“我和小姑。”陳望北答道。
“婦人家家的就拉倒吧,也就是說你家現在你說的算嘍。”中年男子挑了挑眉。
陳望北想起了家中那位,急忙搖了搖頭。
“沒出息!男子漢大丈夫,都該生娃的年紀了還準備依靠婆娘吃飯?得了得了,趕緊把東西給我看看,哪遠哪涼快去。”中年男子不耐煩的說道。
陳望北愣了愣,想起了前些日子那身著官服的人似乎交代過,如果有人問起的話就將脖子上的東西拿出即可。隨即便將衣領解開,將脖子上掛著的東西取了下來。
和之前崔家那枚玉墜不同,陳望北手中握著的是一塊鏽跡斑斑的銅條,約拇指般大小。
有句話怎地說,真是人比人氣死人。人家係著墜子的紅繩都會發光,自家這個丟在地上估摸著都無人會理睬吧。
中年男子接過銅條,細細打量了一番後嘟囔道:“浪費小爺時間。”
“你小子還真有點能耐,進道館拜菩薩啊。瞅見旁邊那座山沒,你歸那的。”中年男子沒好氣的將東西拋回陳望北手上。
一頭霧水的陳望北將東西掛回脖子上後,彎了彎腰以表謝意後便朝著旁邊的山走去了。
中年男子待陳望北離去後,四處看了看,找了一處幹草便躺了上去。那根不知道藏於何處的煙杆又被握在了手中。
“一個三十三年,兩個三十三年,三個三十三年,這是第幾個三十三年來著?”中年男子半眯著眼,享受著口中遊蕩著的煙草味竟睡了過去。
陳望北一路走過,見到的人也不少,不過大部分都隻是在山腳下祭拜,隻有極少部分上了山。
當離中年男子指的那座山越近,人便越來越少,當走到地方時周圍已沒有了什麼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