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北宋米芾書畫鑒藏生涯(1 / 3)

北宋米芾書畫鑒藏生涯

墨痕

作者:呂友者

北宋經過半個多世紀的發展,到了中後期,隨著商品經濟的昌盛與統治者推行的文治政策,使得社會上好古之風愈演愈烈。有的人為了收藏書畫,甚至忍饑挨餓,正如時人蘇軾所言:“虔州呂倚承事年八十三,讀書作詩不已,好收古今帖,貧甚,至食不足。”熾熱的鑒藏風氣促進了書畫市場的進一步完善,藝術品交易活動日益頻繁。同時,亦形成強大的收藏群體,而米芾就是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一員。

米芾(1051-1107),又稱米南宮,初名獻,字元章,宋代有名的書畫家和鑒藏家,與宋代蘇軾、黃庭堅、蔡襄合稱宋四家。因狂放並有潔癖,人稱“米癲”。其人天資高邁,能詩文,擅書畫,精於鑒賞,尤好收藏曆代名跡。

那麼,如此愛好收藏的米芾,他到底收藏過哪些法書名畫?他如何閱玩、裝裱和保護書畫?他所藏書畫的來龍去脈如何?

書畫的收藏與賞玩

米芾出生於官宦世家,是北宋初期開國大將米信的五世孫。祖上幾代雖都為武官,但家庭的書香氛圍卻甚為濃厚。其父米佐(字光輔)亦為軍職,曾在淮州做過著名將領餘靖的僚屬,官至左武衛將軍、會稽縣公。由於受宋代重文抑武政策的影響,開始“親儒嗜學”。米芾母親為閻氏,曾為英宗皇後高氏的乳娘,贈丹陽縣太君。受家庭文化熏陶,米氏少年英才,“六歲時日讀律詩百首,一再過目輒成誦。”七歲起學習顏真卿楷書,十歲刻寫碑文,並臨習宋代書家蘇舜卿、周越的行草書。此後的為官生涯,便開始了收藏活動。史載“是時元章名能書,適官太常,一旦奉詔,以黃庭小楷作《千文》以獻,繼進所藏法書名畫,賜白金絡錢甚腆。”張邦基《墨莊漫錄》也有類似的記述:“崇寧中,初興書畫學,米芾元章方為太常博士,奉詔以黃庭小楷作《千文》以獻,繼以所藏法書名畫來上,賜白金十八笏。是時禁中萃前代筆跡,號《宣和禦覽》,宸翰序之,詔丞相蔡京跋尾,芾亦被旨預觀。”從中可見其收藏的規模不小。

這時期北宋文人收藏之富的確令人歎為觀止,米芾《畫史》曾記過如此獨特的賞玩方式:“凡收畫,必先收唐希雅、徐熙等雪圖,巨然或範寬山水圖,齊整相對者,裝堂遮壁,乃於其上旋旋掛名筆,絹素大小可相當成對者,又漸漸掛無對者。蓋古畫大小不齊,鋪掛不端正;若晉筆須第二重掛,唐筆為襯,乃可掛也。”此種豪奢的賞玩方式,足以讓後世的鑒藏家瞠目結舌。事實上,時人的收藏更傾向於文人畫或士大夫畫,很少有畫工畫。北宋畫院畫家除黃筌、易元吉外,其他人的畫一概沒有,即使是文人畫也要區別對待。

然米芾則認為“鑒閱佛像故事圖,有以勸戒為上;其次山水,有無窮之趣,尤是煙雲霧景為佳;其次竹木水石;其次花草;至於仕女翎毛,貴進戲閱,不入清玩。”他的收藏理念較看重的是畫麵內容,特別喜歡天真率意且富於變化的書畫。從其對各家的評價中,都可看出這種美學觀。如《書史》開篇就寫道:“劉原父收周鼎篆一器,百字,刻跡煥然,所謂金石刻文,與孔氏上古書相表裏,字法有鳥跡自然之狀。宗室仲忽、李公麟收購亦多。餘皆嚐賞閱,如楚鍾刻,字則端逸,遠高秦篆,鹹可冠方今法書之首;秦漢石刻,塗壁都市,前人已詳。”一篇金文,米氏竟認為它可以冠古今法書之首,原因就是其天真質樸,有鳥跡自然之狀。

同時米芾收藏態度亦是厚古薄今的,曾說“今人畫亦不足深論。趙昌、王友、潭簧輩,得之可遮壁,無不為少;程坦、崔白、侯封、馬責、張自芳之流,皆能汙壁,茶坊酒店,可與周越仲翼草書同掛,不入吾曹議論。得無名古筆差排,猶足為尚也。”並且指出收藏書畫要力求精品,提倡“其物不必多,以百軸之費置一軸好畫不為費”,可見其收藏的觀念。

那麼對於米芾來講,到底藏有哪些名跡呢?米氏自言:“餘家晉唐古帖千軸。”明代陳繼儒有如此評價:“餘觀近代酷收古帖者無如米元章,識畫者無如唐彥獻。”據明代張醜在《清河書畫舫》中《米南宮秘玩目》記載,米氏所藏的既包括書法,也包括繪畫。其中法書的有王右軍《官舍》、《尚書》二帖、《快雪時晴帖》、吳融《博士帖》、謝安《慰問帖》、大令《中秋帖》、陶隱居《朱陽帖》、梁臨《樂毅論》、智永《臨右軍五帖》、《春雨帖》、《褚模蘭亭》、幕大令《範新婦帖》、陸柬之《頭陀寺碑》、張長史《秋深帖》、李琶《多熱》、顏真卿《朱巨川告》、懷素《去夏帖》等。名畫有曹不興《如意輪圖》、顧愷之《維摩天女飛仙》、戴逵《觀音》、六朝人畫《王戎像》、薛稷《二鶴》、王維《雪圖》六幅、《山居圖》小卷、韓

《調馬圖》短卷、張黃《韋侯故事》六幅、唐人畫《揚子雲像》、李《危峰茂林》、荊浩《夏山圖》二幅、關仝《仙遊圖行卷》、董源《霧景》、李成《鬆石》、範寬《秋山瀑布》、巨然《海野圖》、易元吉《蘆葦鴿鶴乳》等。

對於自己收藏的書畫,米芾會經常拿出來賞玩。其閱玩書畫的方式多種多樣,如有秘玩方式。米芾收藏的一些稀世珍品,一般是秘不示人,隻有至親好友,比如蘇軾這類人過來才可一見。且每天閱玩之後,都要鎖在篋中,晚上睡覺則置於枕邊。另一種方式就是持所藏書畫參加文人雅集,互相交流,共同欣賞。所謂米芾“一日林希會章悼、張詢及餘於甘露寺淨名齋,各出書畫。”即是一例。除此之外,張掛於壁、旦夕賞閱也是一種把玩方式。米芾說:“晉畫必可寶,蓋緣數晉物,命所居為寶晉齋,身至則掛之,當世不複有矣。”傳米氏每次出行乘船中,都要在船中張掛書畫,插一旗幟號“米家書畫船”。而且就是在家中也要張掛書畫。

既然作為一位知名的收藏家,當然少不了與藏家之間的交往。米氏交往可謂十分廣泛,正如其所言“漫仕平生四方走,多與英才並肩肘”。與他交遊的書畫藏家人數眾多,既有宗室子弟、朝中重臣和寺院高僧,又有江南藏家、畫商畫販等。但以上人物為數不多,其交往對象主要也還是以文人為主。他周圍的許多朋友如蘇軾、黃庭堅、李公麟、王詵、林希和晚年的書畫友薛紹彭、劉涇也都收藏書畫。此外,他還與禪僧交往,如與守一法師、寶月大師、僧道清等的交遊。

藝術品的來源與作偽

隨著藝術品市場的逐步繁榮,書畫交易已是相當普遍的事情。加之文人們經常舉辦各種雅集活動,因此少不了交易。那麼米芾書畫的來源又是通過何種方式而來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