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6章(1 / 3)

馬車穿過金水長街,七彎八拐穿過條條胡同,在城郊外的田野飛跑,最後停在墳山林立的山腳下。

雷石堅牆高聳如雲,鐵桶一樣封閉裏麵的世界,正中一道厚重鐵門,上方,入牆鑲嵌一塊橫匾,墨黑粗硬的大字直逼人眼——坎城監獄。

雪羽翼與朝中一幹重臣幕僚以及家眷一共三百餘人關押在此。黑甲將士上千人五步一崗,持刀按劍,如臨大敵,日夜守衛在這裏,誰也不敢掉以輕心。

香流月定定的凝望蒼涼的青山,門前枯樹上寒鴉成群盤踞,被闖進來的馬車驚飛,繞樹發出難聽沙啞的呱呱聲,這裏死氣沉沉,讓人心底寒冷,腳步徘徊不前,不知何去何從。

不斷有兵士上前詢問號令,翰玄淩帶來的士兵跑上前行禮交接,沉重的鐵門緩緩向兩邊推開,穿著甲衣的兵士匍匐在地,山呼吾皇萬歲。華麗的馬車一路通行無阻,一條道直通山腹,山道兩旁林立的怪石不斷後退,遠遠傳來大鐵門哐當和上的聲音。

踩著趴在地上的士兵的背脊下了馬車,翰玄淩邁開大步強勢地走在前麵,黑色的袍袖在風中獵獵卷飛,金色的怒龍在背後衣襟上猙獰,散發黑衣男人無時不在的殘忍氣息。香流月自動跟在他身後,管他帶她去哪裏,哪怕是地獄,隻要能見到雪羽翼就行。想到即將見到雪羽翼,一顆心在胸腔裏突突直跳,不知道他究竟怎樣了,活得還好嗎?有沒有受罪?受了傷了嗎?

她什麼都不知道,隻能昏頭昏腦的瞎猜。山洞四壁插—著熊熊燃燒的鬆脂火把,驅散霧靄沉沉的幽暗,照亮山壁上雕刻的鬼魅圖騰。一條隻容兩人並行的螺旋石梯通向下麵的地牢。整個監獄布置堪稱鬼斧神工,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地勢險惡,戒備森嚴,犯人押解在此,恐怕插—翅難飛。

下到地麵,一條甬道通往看不見的深處,道旁是一個個粗大的木柵欄構造的牢籠,關押著男男女女幾百名雪國的要犯。他們身著灰白的囚衣,蓬頭垢麵,腳鏈手銬限製他們的自由,他們關押在此差不多一個多月,前途渺茫,看不到希望,渾身散發難聞的惡臭。他們在籠中或坐或立,神情呆滯。饑餓的孩子在哭鬧,凶惡的黑甲武士在一旁不耐煩的大聲呼喝恫嚇,孩子的母親趕緊死死摟住孩子,惶恐地安慰,苦澀的淚水大滴大滴落在孩子嬌嫩的臉頰上。

黑甲獄警呼啦啦直挺挺站在木欄前麵,驚動了他們的麻木神經,待看清走進來一白一黑兩個身影是香流月與翰玄淩之後,忍不住拖著鐵鏈,絕望的哭倒在地:“皇後娘娘!”悲苦的哭聲好像具有傳染力,一瞬間,整個地牢爆發驚天動地的嚎啕痛哭,獄警開始嗬斥“閉嘴!”並拖緊木柱上的鐵鏈,用手中的棍棒毆打近前的犯人,犯人吃痛發出淒厲的慘叫。不怕死的就大罵出聲:“暴君!劊子手!來呀,來殺你爺!老子二十年後又是一條英雄好漢!”

香流月轉開赤紅發澀的眼,掉頭卻看見石梯下方豎立著一個高高的十字架刑具,捆綁懸吊著一個裸—露上身的男人,前胸後背傷痕累累,身上血肉模糊,有些地方已經潰爛化膿,肩頸處的琵琶骨被鐵簽穿透,奄奄一息。低垂的頭,是一張熟悉的麵容。

“紫嵐,蕭紫嵐,蕭將軍,快醒來!”刑具加身的男人聽到女人痛苦的呼喊,吃力的抬起頭,吃力地睜開雙眼,茫然地凝聚目光……突然渾身大震,帶動身上的鐵鏈框框作響,沙啞的聲音:“皇後娘娘,你怎麼也……”

香流月淚眼朦朧,凝望著昔日風流倜儻的王孫公子,如今落入惡魔手中,被折磨得體無完膚,就再也無法告訴他,他的父親,他的妹妹死了,死得好慘!

“怎麼回事?”翰玄淩進入地牢,第一次冷冰冰開口,神情冷漠。

一旁行邢的黑甲獄警趕緊上前彙報:“吾皇,此人前日掙斷鐵鏈,試圖闖進雪羽翼牢房,帶他越獄逃跑。”

高大的黑衣男子,麵色陰沉,冷哼一聲:“骨頭倒硬,押回牢房,好生看管!”

蕭紫嵐被人七手八腳從刑架上放下來,幾乎站立不穩,武功也從此盡費。他一生忠於雪羽翼,無怨無悔。黑甲獄警兩邊架起昏迷過去的他,像拖死狗一樣將他拖回遠處的牢房。燈火明滅,照亮烏黑的地麵,蜿蜒的血水扭曲畫出一個長長的一字。

香流月上前一步,越過翰皇玄淩,徑直朝甬道深處快步走去,有一道視線穿越看不清的距離,牢牢的投注在她身上,那麼百轉千回,那麼炙熱如昔,她身不由己拋開所有的顧忌,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