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錚看著兩個劫道的混子,臉上顯出呆滯之色,腦中卻在飛快轉著念頭。
那兩人守在巷口,並不擔心他往裏麵跑,看來這巷子極可能是個死胡同,又或者他們有同夥守在另一頭。再說即便是跑,穿著有些累贅的真身,也不大可能跑得過這兩個家夥。這二人既是街頭的混子,對這一帶的地形自然極為熟悉,選擇這條巷子動手,恐怕也不用指望有路人搭救了。
楊錚略一盤算,決定好漢不吃眼前虧。這兩個混子是本地口音,跑也跑不到哪去,日後總有算賬的時候。他正準備取出銀子,忽見兩個身影飛快奔入巷子,各衝著一個混子飛腳踢去,正是黑娃與栓子二人。
那兩個混子大概是經常與人打架,經驗頗為豐富,聽到身後急促的腳步聲時,已經半轉了身子。黑娃與栓子偷襲的一腳雖然踢到,卻效果不佳,隻讓那兩個混子打了個趔趄,摔都未曾摔倒。接著四個人便混作一團扭打起來。
黑娃與栓子在身量上並不吃虧,甚至還有點優勢,氣力上也勝了一籌,幾下硬碰硬都占了上風。然而打架並非純決於氣力大小、身量高矮,不長時間,兩個混子便挽回劣勢,顯然此時鬥毆之經驗更重要一些。
楊錚正想瞅準機會下黑腳,以助兩個大侄子一腿之力時,巷口處又進來兩人,一看便是街頭的混子。不用說,這是對方的人了。他正想開口提醒,忽覺腦後一痛,眼前金星直冒,一陣昏眩之下,不受控製地撲倒在地。
隻聽身後一個聲音喝道:“都他奶奶的給老子住手!”
黑娃與栓子已打發了性,雖被新加入的兩個混子夾擊,仍照著眼前之人狠打,至於自己身上挨了多少下,早已經不管不顧。
楊錚身後那人又喝道:“再不住手,老子宰了這小子!”隨即就見一把明晃晃的短刀架到了胸前,刃尖直指頸下。他不由抬起了頭,同時也看清了持刀之人,是個三十多歲的漢子,臉上有幾道刀疤,顯得凶惡異常。
黑娃與栓子聞聲朝楊錚這邊望了一眼,便即都住了手。那四個混子卻又朝他們二人補了幾拳幾腳。黑娃與栓子不敢還手,雙手抱著頭蹲在地上。
持短刀的漢子罵道:“哪裏來的鄉巴佬,敢在我的地盤上撒野,都給我跪下!”
那四個混子便拉扯著黑娃、栓子二人,讓他們跪在持短刀的漢子跟前。黑娃與栓子如何肯跪,雖不作聲,卻是極力反抗。眼看又要扭打在一起,巷口處有人說道:“顧老三,你可真是越來越威風了啊!”
持短刀的漢子朝巷口望去,立時換了一副麵孔,笑道:“哎喲,是薛捕頭,這麼巧啊!”不動聲色間,將按於楊錚身前的短刀收了起來。
那薛捕頭道:“少他媽跟我裝蒜,你們想幹什麼?”
顧老三起身道:“我們能幹什麼,就是場誤會。”說完低下頭,狠狠瞪了楊錚一眼,目光中滿是威脅之意。
兩人說話間,十幾名捕役、快手湧入巷中,不由分說便將除楊錚之外的所有人背剪了雙臂控製起來。這巷子本就較窄,站了這麼些人,頓時變得水泄不通。眾捕快強令被拘者麵朝一側巷牆站成一排。在這個過程中,除了顧老三之外,每個人頭上都被未出鞘的單刀招呼了幾下,黑娃和栓子也未能幸免。
楊錚見狀不由皺了皺眉頭,站起身來朝巷口望去。巷口站著兩個人,一人三十七八的樣子,身著捕頭服色,右手扶於腰側刀柄上,自是那薛捕頭了。另一人四十餘歲年紀,著青衫吏巾,應當是個衙門吏員。
楊錚朝那二人走去,向薛捕頭拱手道:“薛捕頭好。”薛捕頭微微點了下頭,為他介紹旁邊那人道:“這位是本州刑房周司吏。”楊錚便又拱手道:“周令史好。”
(ps:令史為百姓對六房吏的一種敬稱)
周司吏點了點頭,道:“刺史囑我看顧你一下,未出事情便好。”
楊錚麵上露出感激之色,再拱手道:“多謝刺史關懷,有勞周令史、薛捕頭了。”心中卻想:“吳知州竟會如此有心嗎?他又不是我爹,即便看重我,也不至於會想到這些細枝末節吧?再說就算要看顧我,大可遣兩個人和我一同離開州衙,又何必叫人暗中跟著呢。”
周司吏道:“既然沒事了,你就快回家去吧。”
楊錚一指黑娃與栓子,道:“那兩位是我的同伴。”
周司吏對薛捕頭道:“薛捕頭,你看?”
薛捕頭皺了皺眉頭,道:“那二人當街鬥毆,按令要帶回衙門處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