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各有套路(上)(1 / 2)

次日早上,古常勇到了州署,將新一日的“楊古井”購買券交與戶、工兩房,隨後便到儀門旁等餘品忠。過了不長時間,餘品忠自內而出,略一寒暄便問道:“古掌櫃昨日托人帶口信給我,可是出了什麼事情?”古常勇道:“正是,請借一步說話。”

兩人行至旁邊無人的土神祠前,古常勇將店中跑了個夥計的事情同餘品忠說了,又將前一天與楊錚定下的應對之策備述一番。

餘品忠聽完沉思片刻,說道:“古常櫃所慮甚是,我這便稟與大老爺知曉。你回去也早做準備。”

古常勇道:“餘先生請放心,一兩日內便可準備妥當。”

餘品忠道:“那就好。往後古掌櫃若再有急事,直接過來尋我便是。若我不在衙中,可去東關我的居所找我。”他雖跟在知州身邊辦事,但並非衙門官吏,故而不必住在州衙之中,倒是能夠自在許多。

古常勇喜道:“那好,那好。”兩人近來接觸並不多,有了餘品忠這話,便意味著關係進了一步。以後若有事情,也不必再托中人代話了。

當即古常勇回鐵鋪準備,餘品忠則返身去了州署三堂。

吳知州正於堂內飲茶,見餘品忠進來,問道:“那古常勇尋你何事?”

餘品忠將古常勇的話轉述一遍,又問:“姨丈,你看是否可行?”

吳知州沉吟片刻,點了點頭說道:“難得他一個匠戶,竟還能有這些心思。倒是有點可惜了。”

餘品忠琢磨著知州的話,也不知是在可惜古常勇的軍匠出身,還是“楊古井”的製法外泄。問道:“可要查一下那店夥計的引路是何人所開?”

吳知州道:“問一下也好,但不要大張其事。”端起茶喝了兩口,心中已有了決斷,指著幾案上的卷宗道:“明日我去四鄉檢視農事。你將此卷宗交與州判,讓他主審此案。若無紕漏,定案後便報與分司衙門,不必再等我回來。”

餘品忠應道:“是。”上前取過卷宗。

幾案上的這份卷宗他已看過,乃是關於賊寇姚二刀落網一案。單從卷宗來看,此案已無甚懸念,不僅人證、物證極盡完備,犯人也供認不諱,雖還未過堂,卻已是樁鐵案。

可正因為如此,這案子才顯得有些蹊蹺。

那姚二刀潛逃十餘年,竟被如此輕易拿下,而且事前沒有任何征兆,又這麼快便定了案,實在有些不合常理。姚二刀可不是普通的小蟊賊,而是攻掠過縣城殺過官差的大盜。顧老三雖也有些凶名,卻怎麼看也與姚二刀差得有些遠。這二人竟然會是一個人,真是有些匪夷所思。

但從顧老三住處搜出了近四百兩銀子的賊贓,又有當年姚二刀所用的凶器柳葉刀一把,確可算得上是鐵證了。那把刀很有些不尋常,曾斬斷數把官差佩刀,當年有多人親見,是留有案底的。將舊案宗取出比對,似乎刀上的豁口都能對得上。

餘品忠跟隨吳知州多年,對胥吏手段並不陌生。說是起出贓銀近四百兩,落入他們口袋的銀子比這個數目隻多不少。這麼大一筆銀子,若不是作盜賊,又能從何處得來?

不過對於衙門來說,顧老三到底是不是姚二刀並不重要,關鍵在於能否以此結案。

吳知州並不出麵主審,又以檢視農事為由避開,顯然對此心知肚明。此後倘若出了問題,便有可回旋的餘地。繞過州同知祝豫,將案子交與州判石嶽,自然還有另一番深意。

餘品忠知道,此案由他經手轉交,一旦出了事情他也是要受到牽連的。隻不過他本就非官非吏,想要脫身卻是容易了許多。而隻要姨丈吳知州不出事,他的前途便是可期的,若能混個官身,這輩子就不愁了。

餘品忠出去後,吳知州提起筆來,將進呈“楊古井”之事寫成一份申文,發與上官鞏昌府知府張九歌。

作為一州正印,是絕不願他人輕易幹涉治下之事的。而若無特殊原因,上官也不會隨意侵占其職權。但若想做出政績以求升遷,卻需要將一些好處分潤給上官。吳直混跡州縣官場多年,深諳與上司相處之道。而作為一個舉人出身的官員,他也很需要借助那些進士出身的官員的人脈。

鞏昌府知府張九歌,乃是嘉靖四十一年進士,其同年中有為者不在少數。將“楊古井”的好處分與張知府一些,自然比獨占其利要好得多。

姚二刀那個案子若辦成鐵案,吳知州也不介意與分司衙門共享其利。分巡隴右道曾如春是嘉靖四十四年進士,其同榜者雖暫無顯赫之人,也隻是時日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