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校尉背過身去不忍看,褚教頭低頭緊握著拳頭,柴容揚著嘴角幸災樂禍,徐冉則悠閑地扇著鶴翎扇,宋旬陽的清目一眨不眨地望著殷崇虎,似在看他,又好像透過他的身軀望向別的地方。
在行刑的過程中,殷崇虎始終如一塊巋然不動的巨石地跪在那兒,不屈的頭顱高高地仰著,嘴裏連哼都沒哼一聲。
軍隊中傳來低低的哭聲,男兒有淚向來不輕彈,今天為了殷將軍這條好漢,連殺人不眨眼的兵士都為他灑淚。
“將軍……”一個人的哽咽聲沒能忍住,他的這聲泣音仿若一聲號令,聲音剛落下,眾將士便齊齊單膝跪下,鐵甲落地聲鏘鏘響起。
“將軍!!!”全軍齊喊。
殷崇虎無動於衷,他倔強地跪著不動,倔強地讓鞭子繼續抽打在他身上。
我們跪在那替他一下一下地數著鞭子數,直至數完最後一下,殷崇虎才動了下身子。
他不需要別人的攙扶,自行撐著龍頭大刀站了起來,挺立的身軀猶如一座不倒的巍峨高山。
殷崇虎緩緩環視我們,剛毅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動容。
他放開插在地上的龍頭大刀,抬手對我們頻頻抱拳,眼圈有些泛紅。
“諸位將士,二十年前的殷某還隻是一個街頭乞兒,當年從軍也隻是為了能吃飽一餐飯。這麼些年來,俺在戰場上廝拚砍殺,手中沾染了無數人的鮮血,許多人恨不得把俺千刀萬剮,可俺就是不死,因為俺現在還不能死。其實俺這條命也不算什麼,但作為一個將士,咱們的一條命卻能救下千千萬萬個百姓的性命啊。”
他說到這平複了下激動的情緒,繼而道:“俺沒有親人,而你們當中的許多人也像俺一樣,是為了當初那個隻為能吃飽飯的念頭才來參軍。為了不讓更多人變成孤兒,為了能讓更多的人能吃上飯,咱們即使是死,那也在所不惜!”話音未落,許多人都哭了起來,大家都是苦命人,沒有幾個人其實是自願來參軍的,他們都是因為一些身不由己的原因才會願意過這種朝不保夕的兵卒生活。士兵的死也是慘烈的,隻有死在敵人的劍下才叫死得光榮,而更多人即使是光榮地死去,那也是默默無名,像秋天凋零的葉子,落了便落了,沒有誰會在乎。
殷崇虎恢複了他往日的威嚴,他厲聲道:“趙軍的黑騎軍雖然厲害,但咱們卻不能退卻。即使是刀山火海,我們殷虎軍也要勇敢衝上去,遇山移山,遇海填海!”
他偏頭望了眼宋旬陽,宋旬陽點點頭,殷崇虎回頭對我們興奮道:“宋先生已經想到了破敵之策,當下最緊要的便是組成兩支隊伍!”說著,他向後退了兩步,左手往身體左邊的空地上一指:“願意破趙軍騎兵的人站到這裏。”右手又往右邊一指:“身手靈活,擅於掘地挖洞的人到這裏。”
此話一出,眾人不解。掘地挖洞?莫非是想在地上挖幾個坑,好讓騎兵的馬陷入坑中?
大家都不明白宋旬陽的用意,一時沒有一個人敢站到前頭去。柴容和徐冉冷笑不已,全軍頓時陷入了僵境。
我正了正身上的鎧甲,抬步欲往前走。
朱玉銘慌忙拉住我:“你做什麼?難道要去送死?”
我撥開他的手,對他搖搖頭:“我相信宋先生一定不會讓輕易我們死去的。”
說完我毅然決然地走出隊列,站到了殷將軍的左邊空地上。
是的,我願意身先士卒,作為攻破趙軍騎兵的先鋒。
離我幾步遙的宋旬陽對我頷首微笑,我朝他揚了揚手中的袪邪杖。以戰止戰,這是你教會我的。
後麵又走上來一個人站到我身邊,我轉頭看,是朱玉銘。
我奇道:“三哥?”
他聳聳肩,望著地麵對我小聲道:“沒辦法,誰讓我們要同甘共苦呢?況且,”他抬頭對我笑道:“我相信你。”
殷將軍右邊的位置上站了兩個人,我和朱玉銘同時望去,居然是瘦猴和秀才。瘦猴朝我們做了個鬼臉,秀才則呆呆地望著宋旬陽。
我身旁又站了一個人,是胖子。他笑笑:“你們幾個都敢跟趙軍拚命,我這個做大哥的怎麼能輸給你們呢?”
殷崇虎讚賞地望著我們兄弟五人,唇邊笑意蕩漾。
我們五人率先站了出來,讓那些躊躇不定的人都打消了疑慮,他們紛紛站到隊列前,最後幾乎全軍的人都站了出來。
那柴容和徐冉本來想看我們殷虎軍的好戲,但現在反而被我們全軍的團結力震懾到,二個人再也笑不出來了。
殷崇虎這下可樂了,他笑得合不攏嘴,身上的那些鞭傷似乎都不疼了。
由於不需要這麼多人,於是殷將軍他們采取選拔的措施,最後破趙軍騎兵的先鋒隊隻剩下二百人,負責掘地挖坑的人隻有一百人。
我們五人都被選上了,我是先鋒隊的隊長,而瘦猴則是掘子營的隊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