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迦正在設法同紅衣僧眾勾通,卻見眼前人影一晃,前時離開的阿南達又回來了。劉迦對這謙虛謹慎的僧人頗有好感,見他人至,立刻笑道:“阿南達,你的時間把握得真準,咱們剛打完,你便回來了,就好像一直在旁邊觀戰似的。”阿南達雙手合什,微微笑道:“四位施主有通天徹地的本事,何必在此顯威,不如見見我家上師?”不待劉迦應承,小阿菜在身後笑道:“非得打一架,你家正主才出來?” 安若微哼了一聲,似笑非笑地說道:“倘若咱們打不過這群禿子,倒像是闖鬼門關了。”言下之意,似在說如果大家被眾僧所擒,不僅見不到正主,隻怕又要被送出去見臨將臣了。阿南達對安若微頷首笑道:“剛才貧僧不知女施主即是聖妖,多有得罪。”安若微奇道:“咦,那你現在怎麼又知道了?” 阿南達笑道:“惑心真茫是施主的招牌,天下誰人不知?”幾步跨過,來到瑪爾斯等人麵前,笑道:“也請戰神及各位朋友一同前去如何?”瑪爾斯聞言大樂,對齊巴魯等人笑道:“如何?老子的名號不亞於小白臉他們,在如此偏辟的地方也有人識得。”眾人這才相信戰神的名號果然大非尋常,岐伯搖頭歎道:“老子一直覺得他小子吹牛,沒想到這廝名氣果然奇大。” 阿南達轉頭見欣悅禪斜著雙眼漠視自己,也趕緊上前道:“欣女俠,在下沒能一一招呼,還望見諒。”欣悅禪眼中閃過一絲自傲,沒有答話。阿南達一一招呼過來,仿佛對每個人的身世都了如指掌,眾人驚歎不已,不知阿南達哪來的這般本事,就如修行界的萬事通或是地下線人,要打聽某某的隱私細節,隻管找這人便是。 當阿南達見到玉靈子時,忍不住微感驚訝道:“這位想來就是殺了修羅天創世者祺諾的玉靈子大仙了。”玉靈子激動得難以言表,一時骨酥肉軟,輕飄飄的感覺,好像真得成了大仙一般,好不容易才憋出一句自謙的話來:“老道一時失手,慚愧慚愧。”在不知情的人耳中聽來,似乎他曾與祺諾有過一場驚天動地的大戰,在那緊要關頭,一個不留神,殺了祺諾,而事後回憶起來,多有遺憾。 李照夕聽得惡心,正要上前向阿南達說明真相,卻見阿南達對他笑道:“李兄文武雙全,既能斬妖除魔,又能書史流芳,可謂全才。”李照夕聞得此言,胸口處流過一股酸流,哽咽著半天說不出話來,隻是連連拱手道:“慚愧,慚愧。”忽覺此“慚愧”二字與玉靈子的回答太過相象,心中不願與彼為伍,當下又道:“在下比起前輩李淳風來,可是差得遠了。” 眾人一邊說笑,一路走來。不多時已見到好幾處大殿,雄偉壯觀,錯錯落落,其間有整齊的草坪相隔,不少僧人正盤坐在草坪上,人人息心靜修,對來者不聞不見。眾人越走越是驚歎,那各種宮殿越來越多,四周靜坐的僧人也數不勝數。劉迦對小阿菜道:“這寺院沒有圍牆,那麼多的宮殿全在野外,就好像是一個陣法似的。”玄穹沉吟道:“這是無情般若陣,此陣並無拚鬥之意,是佛門高僧登壇說法時用的。”小阿菜奇道:“咱們沒看見誰在說法啊。”劉迦轉頭向阿南達問道:“此處是誰在主持?”卻不見阿南達的人影,眾人這才發現阿南達不知何時已走開了。 瑪爾斯笑道:“這些光頭故弄玄虛……咦,胖仔你這是幹嘛?”隻見齊巴魯已盤腿坐在地上,雙手掐訣,置於腿間,與其他僧人一般。岐伯搖頭笑道:“這胖仔每次見到他的同門,就想學別人參禪打坐,全忘了自己那棄徒的身份。”說著他蹲在齊巴魯身旁,笑道:“胖仔,你的姿勢算是坐對了,可你的那些師兄弟會因為你的姿勢和他們一樣,就收容你這野和尚?”他一邊說,一邊用手拍著齊巴魯的肩。掌心所觸,卻感齊巴魯身上莫名生出一股柔力,將自己的手掌滑向一邊去了。 岐伯怔了一下,怪笑道:“這胖仔的修為越來越古怪了,先前隻見過他和窮神一樣,都是一股子蠻勁,何時又生出來如此柔和的力道?倒像是老虎變成了泥鰍,滑不溜手了。”卻見齊巴魯對他不理不睬,依然盤坐如故,就當岐伯不存在一般。瑪爾斯也覺好奇,握住拳頭,對齊巴魯笑道:“胖仔,你要是裝瘋賣傻,老子這一拳可就打下來了。”見齊巴魯依然沒有回答,他一拳砸下,正中齊巴魯背側。他與齊巴魯交厚,倆人感情甚是不錯,是以這拳看似威猛,卻隻有二成力道。 瑪爾斯一拳下去,齊巴魯身上再起牽引之力,且比前時更具堅韌柔滑,竟將瑪爾斯的手臂順勢一引,整個人向一旁踉蹌而去。瑪爾斯全沒想到齊巴魯身上之力會有如此之巨,一時不及站穩,撲倒在地。他一躍而起,破口罵道:“他媽的,胖仔,老子不忍心下狠手,你倒是跌老子一跤,想打架是不是?” 劉迦與小阿菜等人看了半晌,微感奇異,對瑪爾斯擺了擺手,說道:“老瑪,別管胖仔吧,他體內能場有些變化,好像和這四周的僧人聯在一起了。你打他一人,就如打在這數不盡的僧人上一般。”瑪爾斯先前才領教了吠陀羅漢陣群歐的威力,聽得此言,立時收手,隻是搖頭道:“這群光頭就喜歡群歐,倒像老子當初落魄時節一般,哪有英雄氣質?”達摩克利斯笑道:“你沒有落魄時就不群歐了?那時便喜歡單挑?”瑪爾斯指著達摩克利斯的鼻子,嗬嗬笑道:“你小子就喜歡揭我的毛病,我早習慣了。”達摩克利斯本以為他會臉紅,誰知他先前落魄時,被人奚落日久,臉皮漸厚,早不把別人的損言損語當回事了。由得你揭硬傷、捅老底、挖苦譏諷,瑪爾斯也如耳旁風一般,大有比比看誰的臉皮厚的架勢。達摩克利斯想通此理,終於長歎道:“老瑪練就此本事,果非尋常之人,說不定真有一天可代替宙斯成那一界之主呢。” 這達摩克利斯不知,人在卑微弱小的時候,總是心虛,不得不顧及種種麵子,以示自己強大,總是怕別人看不起,被人群邊緣化。這種時節,啥話聽在耳中,都會變味,總覺得他人在貶低自己、嘲弄自己。可瑪爾斯此時的修為已遠勝昔日,沒了從前的心病,自信所在,由得你冷嘲熱諷,也不容易撼動他固有的信念了。就像偶窮光蛋一個,平時總是一身光鮮地遊走於朋友之中,寧願頓頓吃泡菜稀飯,也要咬緊牙關穿一兩套名牌在身上。可當你真正有了億萬身家,心裏麵踏實得很,哪還會需要這外表的華麗來炫耀?反倒是一身樸素與簡單,藏富於內了。 劉迦神識探過齊巴魯體內,見其能場沒了前時的棱角鮮明,卻大現恢恢廣廣、昭昭蕩蕩之浩然,不禁暗歎道:“佛門的修行方式大有深義,我未免有些自大了。”想起前時揚雪莉和可般成的修為,忽覺恍若隔世,尋思道:“不知楊雪莉現在何處?真想見她一見。” 此念一起,忽聽耳旁傳來那小男孩的聲音在笑道:“嘻嘻,你都快應劫的人了,居然還有心思想女人,真是風liu成性。”劉迦聞言微驚,正待出言相詢,忽覺一陣清涼微風撲麵而來,那爽心透肺之感甚是快意,渾身上下說不出的輕鬆自在。忍不住也盤腿跌坐,閉目享受這難得的閑適情懷。小阿菜等人也有相同的感受,連混沌牒和夜貓子等怪物也不例外,一時間人人坐下,安靜無比。 少頃過後,劉迦似覺身邊有香熏飄過,些些天地靈力不時透體而過,忍不住睜眼讚道:“好舒服!”他放眼一看,這才注意到自己所處環境已然大變,宮殿草坪俱無,眾僧也不知到何處去了。四周除了自己的夥伴外,便是黑沉沉的空間。但座下卻金光流淌,他低頭看去,隻見眾人正坐在一朵極大的雪蓮之上,那金光便是由蓮花透射出來的。 劉迦暗暗稱奇,禁不住出聲道:“阿菜,這是怎麼回事?”小阿菜與眾人也跟著驚醒,見此異象,個個驚呼不己。玄穹疑道:“咱們座下這蓮花好像在動,似乎在把咱們帶向一個地方去。”安若微在他身後嗔道:“玄哥,少說些廢話好不好?傻瓜也知道這蓮花在動呢。”玉靈子忍不住在旁邊急道:“那我怎麼不知道?”藍沁在他身後拍拍他的肩,眨了眨眼笑道:“因為你不是傻瓜唄。”玉靈子點頭笑道:“說得也是。”大熊貓憨聲憨氣地疑道:“可我知道這蓮花在動啊……那不是說明我就是傻瓜?”夜貓子用大翅膀摟著他的背,垂頭歎道:“沒必要說話的時候,你最好閉嘴,否則早晚有一天你會變成神獸中的玉靈子。” 劉迦正在四顧張望,卻見眼前景色驀地一變,前時的黑暗已然不見,眾人正身處一片無邊無際的晶藍境中。卻見那藍色如水如露,盈盈而動,遠遠近近,漸有流光逸過,眾人似在水中,又似浮在水麵。安若微忍不住低聲讚道:“這無邊無垠的藍色,倒像是我兒時夜觀天象的感受。”瑪爾斯奇道:“你兒時不是一棵樹嗎?你做樹的時候便已經有人的反應了?” 話音一落,隨著“啪”的一聲,瑪爾斯半邊臉立刻紅腫起來,正是安若微頭也不回地便扇了他一耳光。瑪爾斯撫著腫臉,哭喪著臉道:“我問這句話,並無惡意啊,隻是想求證一下。”岐伯在一旁笑罵道:“你活該挨打,求證這種事,是你這窮神做得嗎?那可是大醜那種科學瘋子做得啊。”大醜聞言一怔,心中暗道:“我是不是該用這個借口去接近安若微?”他對安若微的法術頗感好奇,研究心切,一直在心中捉摸著各種借口,但見瑪爾斯被打得半邊臉紅腫起來,自己也開始害怕起來,暗暗慶幸道:“還好我沒用這個借口,否則就和瑪爾斯一樣了。” 瑪爾斯一邊叫屈,一邊再偷看過去,隻見安若微打了他以後,依然深情凝視著遠方的晶藍,若有所思,似乎已忘了剛才打他那一下。瑪爾斯低聲歎道:“高人打你一下,就如不小心踩了螞蟻一般,早忘在腦後去了。隻是我這被打之人,臉上腫著那麼大一塊,要何時才消啊?”卻見玄穹仰過身後,用手撫過其麵頰,一股清涼之感過後,疼痛全無,瑪爾斯大喜,正待相謝,卻見玄穹搖搖頭,示意不用謝。瑪爾斯心神領會,當下點頭無語,心中卻暗道:“那玄哥不知和安若微是什麼關係,多有暖昩……咦,倒有些像我和藍沁一般,難道他們也是不做情人做朋友了?” 眾人正在感概這難見的空間奇景,卻聽劉迦笑道:“我忽然有個感覺,這環境多半是另一種空間的現象,雖然稀稀落落也能看到不少星球,但似乎不是普通的天界。倒有些像無間時空,隻不過比無間時空更為寧靜安祥。”眾人知他體內有個小雲宇宙,對大自然的空間感知能力異於常人,也就似信非信地由得他說,無法辨駁。卻不知他心中正油然而起一絲異樣感受,仿佛是似曾相識,又仿佛有許多記憶在其中,但卻總是無法道個明白。 忽見一片紫藍劃過遠方,拖出長長光痕,甚是美麗,眾人忍不住讚道:“好漂亮。”身後卻響起一個男孩的聲音笑道:“嘻嘻,那是映界神光呢。”眾人聞言一怔,回頭看去,這才發現身後有一個小沙彌,正盯著眾人微笑。劉迦聽出這聲音正是那一直暗中對自己說話的人,不禁立刻叫道:“你你你......就是那那那......個說話的人!”小沙彌眼中靈氣十足,膚色潤白,甚是可愛。聽到劉迦的話,眨眼笑道:“我就是那個說話的人,嘻嘻,雖然猜得不錯,可也不用結巴羅。” 劉迦一時激動,不小心語無倫次起來,此時心情已平伏,忍不住探頭問道:“小和尚,你是誰?你一直在咱們身邊?咱們是在哪兒?這空間是什麼地方?這蓮花要帶咱們到何處去?”小沙彌嘻嘻笑道:“不管去哪兒,總比去見臨將臣的好。”藍沁好奇道:“小和尚,你還沒回答咱們的話呢,你小小年紀,有什麼資格同咱們這群老家夥開玩笑。”小沙彌抿嘴樂道:“是啊是啊,這裏老生級和老奶級的修行者可不少呢。”忽見齊巴魯睜開眼睛,向小沙彌問道:“這小師弟,你師從哪位高僧大德?”小沙彌笑道:“嘻嘻,萬物為師,無情說法,我是自學成才,專替別人翻譯經書的。”這小沙彌看似年幼,但目光清徹、聰穎率真,麵對這群妖仙神魔的雜牌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