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花一世界 一葉一如來(1 / 3)

卻說劉迦聽那和尚述著宗門之事,心中漸起不安,忽然聽得小雲和破禪鋒在體內說話的內容,心中猛地一驚,暗道:“我當年自造孽緣,畢竟躲不過因果循環的報應。”漸感黯然於心。他那混元力最初乍現應劫征兆,是在他與青華交手之後,但一段時間過去了,隨著他對佛法的行解深入,那應劫征兆一度淡化,以至他漸漸忘了此事。但沒想剛才與慧培交手過後,混元力竟莫名急速色變,與前時的跡象極為相似,甚為更為強烈,似乎稍不留神,那混元力便會翻天覆地般地破體而出。

他現在的見識與從前大有差別,第一次混元力這樣異動,那是純粹的境界轉換,一旦闖過去以後,必是更高的生命層次。但劉迦麵對同樣的異動,這次卻有著完全不同的想法。他忽然被人提及前事,心中莫名升起一個感受,那就是:惡緣將至,業力催逼的時候到了。

他這念頭源於何處?咱們慢慢道來。各位知道,一個凡人將要麵對死亡之時,在事前總是有許多征兆的,為什麼呢?在佛門旨義中,咱們的身體是由風、火、水、土四大屬性的基本物質構成的,有哥們聽到此處,立時急道:“為什麼不是五行構成的?”老大啊,四大與五行,都是借來說明事理的名詞,何必在這小事上和咱過不去?因此……偶繼續說。

咱們在平時生活的時候,那認為“我”這個形體存在的知見,是不會輕易發生動搖的,因為吃得下睡得著嘛,不會想太多。可一旦身體麵臨危機,就算你的意識不知道,可意識背後的末那識和阿賴業識卻是知道的。特別是末那識,一方麵它從阿賴業識中提取數據,知道隨著業力這慣性的支配,咱這身體快玩完了;另一方麵,由於它與意識、身體等其他功能間的關係緊密相聯,又會把這危機傳遞給意識和身體,但傳遞的內容,並不是“我快死了”這樣單純的信號,而是“這構成身體的四大物質,快要分離了”。

這信號又會和咱們平時習慣的生存意識以及生活用語雜呈在一起,相互作用,最後在身體和其他方麵反映出來。比如心煩意亂、比如眼皮亂跳、比如夢兆、比如說一些不吉利的話等等,這些都是非意識下的行為表現。當然,並非說隻要出現前麵這些征兆就表示咱們快玩完了,這身體快出事了,隻是舉個例子,說明一下為什麼有災難之前,咱們常常是有預感的;同時也順便聊聊這種預感從何而來,背後的運作機製是怎樣的。隻有說清楚這個,咱們才明白劉迦的預感不是莫名其妙地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是有原因的。隻不過相對於咱們而言,由於他經過修練,對末那識和阿賴業識的感應要強得多,再加上破禪鋒替他將這種感覺翻譯成大家都能明白的語言,所以他一下就知道了。

本來偶的廢話到處為止,可偏偏這時又有人問道:“咦,為什麼末那識不直接告訴咱們真相,傳遞信息也可以把話說得清楚一些啊,幹嘛用那麼隱晦的方式,甚至是暗示?咱們大多數人平時都忙著賺錢和泡妞,哪有心思去細解這些暗示啊?”其實末那識從阿賴業識中提取數據的時候,是非常精確的,比計算機還要精確。可傳遞過程中,會受到其他知見信息的影響和幹擾呢。人一天到晚那念頭可多了,那麼多信息雜呈在一起,再加上許多慣有知見的障礙,再精確的信息過來,也變得不清不楚了。

比如李四吧,某一天他可能正在一處風景如畫的山頂泡妞(別問偶他為什麼要去山頂泡妞,而不是去公園),忽然間眼皮亂跳不停,本來末那識傳遞來的信息是“哥們兒,咱們這身體快沒戲了。”可他當時正和小妹妹玩得開心,雖然眼皮跳得厲害,但在他諸多混亂的念頭相互幹擾後,立時在意識中演變成:“嘿嘿,這小妹多可愛啊,說話的聲音清脆悠揚,就像西方極樂世界的伽陵鳥似的,讓偶開心得連眼皮都跳個不停,她果然是偶的最愛。”結果和小妹妹聊得過於開心,忘了左邊就是懸崖,一不留神踏空,摔了下去,轉眼四大皆空。當然,也有可能這哥們兒平時知道這樣的道理,有一天忽然發現眼皮跳個不停,心中立時大惶恐,急道:“哎呀,咱這身體快死掉了!趕緊安排後事!”嗬嗬,其實這隻是末那識接收了身體的諸多信號後,再回饋給他的另一個信息:“哥們兒,你昨晚沒睡好呐。”

其實阿賴業識無所不知、無所不曉、無所不包、無所不能,任何時候都可以告訴咱們所需要的任何息,隻是咱們的心不夠清淨,通過那本來就變化不定的末那識折騰輾轉,無盡的妄念充斥其中,不僅變現出種種境界,也把所有的信息都變形了,得出了諸多離譜的結果。同時,我們種種亂七八糟的念頭,也在隨時隨地回饋給末那識,增強我執,堅固假有,阿賴業識又不分善惡好壞,全都接收記錄……瞧瞧,這惡性循環搞的。西方心理學的臨床應用中,經常用催眠術來和這意識背後的東西對話,一則通過追憶前生的辦法找到一些無法治療的頑疾的病因;二則通過調用末那識和阿賴業識的能力,可以大大開發各種潛能。

唉,這事真要聊起來可沒完,完全可另講一個故事了,暫時說到這兒吧。

那慧培沒注意到劉迦神色有異,繼續又道:“咱們那師叔做的事很快便被宗門內其他人知道了,後來咱們又聽得紫荊靈院那邊有個魔頭大下殺手,死了許多人,慧岸首座沒有法子,隻好去清理門戶。那師叔畢竟是咱們宗門之人,咱們也不能任他在迷途之上越滑越遠了。”

劉迦聽到這裏,終於在心中歎道:“天下的事似乎總是這樣,常人體會不到因果循環之理,那是因為多數人一生的生命有限。而修行者體會得極深,是因為修行者在世間生存的時間較長,感受的世界麵較大較廣,一旦惡緣來臨,立時便能真切得體驗到什麼叫因,什麼叫果。”他此時離混元力突破的時間已不遠,偏偏自己的朋友又被人製住,他便是想要離開,隻怕已不可能。

不是有句話嗎:是福推不掉,是禍躲不過。那一件事情發生之時,看似種種的巧合,看似許多的偶然,但冥冥之中,人生的慣性、社會的慣性、宇宙的慣性,卻早已在暗中計算著一切,將一個個單獨的事因排列鋪陳,環環扣,在某個不經意的一點上促成必然的結果。咱們以生活中的習慣去推導一件事的發生時,總以為“當時偶不做這事就不會有現在的結果了”,或是“當初偶不做這樣的選擇便能走上另一條人生道路了”等等,卻不知咱們視野所看到的,往往隻是那很短的一段時間距離。而所有事物發生時的偶然與必然,真得要推究起來,往往都有著極其複雜、盤根錯節的諸多要素在其中,暗藏著太多的咱們的視野無法知道的原因。

如果劉迦沒有遇到臨將臣,他可以在類似阿提婆那樣的逢艾一界或是其他安靜的環境中安心修練,說不定早已成就無量智慧,業來業去,不迎不拒。可咱們再向前推,又發現,如果劉迦沒有遇到林思琪,便不會惹上紫荊靈院之禍。可他為什麼會遇到林思琪?不是因為有觀心院嗎?那好,咱們就說吧,如果他沒有觀心院,當初便沒有機會去遇到林思琪了。可沒有觀心院,他又哪來今日的修行成果?好,咱們又再次向上假設,如果他幹脆不修行吧……哥們兒啊,如果他幹脆不修行,隻是個凡人,早就死了又生、生了又死,輪回了千百遍了,與現在去死有什麼不同?

咱們不妨又重新梳理一下他的人生軌跡,就當是在梳理咱們自個兒的人生道路吧。他是一個小報的記者,職業特性注定了他必須去搜羅種種八卦新聞,因此才會有當年的雪山一事;他遇到了玉靈子,讓他的凡胎得以轉換;宣宣間接因他而死,使他夢想用心緣鏡彌補一時的過失,沒想到心緣鏡卻讓他徹底轉換心態,從此走上修行之路。以此步步向後推,咱們會發現他的修行曆程與咱們凡人的人生大同小異,許多看似偶然的事,卻總是隱藏著無數的必然。

有哥們兒肯定會急道:“他既然走上修行之路,本該早就了脫生死的,遲遲沒達到這目的,說穿了,都是那僵屍王惹的禍!”哎,看起來好像是這樣。可說這句話的時候,卻忘了,世界上不隻是有你一個人在生存,還有數十億,甚至更多的數不清的生命在生存啊。每個生命看似孤立,看似單一,他們之間又有著千絲萬縷的瓜葛,一個生命走出的每一步,都在不同層麵上影響著其他人,也受著其他人的影響。修行者也一樣,突破一個小的慣性循環係統,又進入一個大的慣性循環係統,這時才發現,原來那大的係統也一樣受著無數個相關係統的影響,大家是相互依存的。這也是為什麼經書上總是說,沒有得到根本究竟的智慧以前,任何境界都是魔境,一個人總是被外境左右,那境界對他而言,當然是魔境呢。直須得徹底斬斷諸多慣有知見,一氣嗬成,方能雲開見日、法界洞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