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明暗光影 激辯修行理論(1 / 3)

劉迦把波旬降下的黑暗複又照亮,這過程在臨將臣和岐伯等人眼中,看似簡單得很,似乎劉迦隻是變作了一發光體,在黑暗中點亮一盞巨大的、且不斷延展的明燈。

但轉眼卻又見到黑暗重生,竟將遠去的光茫逐一吞噬,而黑暗越發濃重起來。那光茫自劉迦而出,黑暗便從四麵八方淹至。每次黑暗逼至,總被光茫破暗而消,但光茫行不多遠,又被濃烈的黑暗蠶食吞沒。

一時半會兒,那明暗所據空間總是在此消彼長的過程中或進或退,偌大一個天界也跟著幻化不停。所幸的是,這兩人的爭鬥,在有修為的人眼裏,激烈萬分,可在此天界的普通人眼裏,根本感受不到。

為什麼說一般人感受不到呢?各位想想,如果現在咱們看小說的這一刻,有兩個高人在銀河係以外數萬億光年的地方爭鬥,兩人互用光茫震蕩對手,次次餘波掃過,咱們見到這光茫的時候,那已是多少年以後了吧?當然,應該說是多少生以後的事了,時間太長了。

這其實也反襯出一個事實,咱們眼中的痛苦和快樂,在有修為的人眼中,幾乎是可以忽略不計的。因為他們就算沒有打破時間觀念,可由於對時間長短的感受完全不同,許多咱們眼下的具體情緒,對他們而言,短暫而渺小之極,就像咱們看待螞蟻的人生一般。你看螞蟻時,會笑道:“小螞蟻在忙啥哩?馱著個小麵包跑來跑去的。”別忘了,兄弟,那是螞蟻的人生,他在為他的人生奔波著,與偶們每天上班時想盡辦法取悅老板和客戶的歡心所付出的努力和代價,在本質上,是一樣的。

生命是有限的——這一觀念,常常是偶做出許多不可思議的事的現實原因。比如偶會想:哎,偶就這點青春歲月,人不風流枉少年,一定得多結交幾個美眉,尋歡作樂一番;偶還會想:哎,好不容易掙了點錢,人這輩子一下就過去了,不花白不花;偶更會想:偶一定要讓人生經曆豐富起來,不能白過了幾十年,畢竟人生這玩意兒說沒就沒了……諸如此類,都是因偶受這“生之有涯、歲月苦短”的觀念的影響,總想去折騰一下,以免短暫而有限的歲月忽地一聲就沒了。似乎多折騰幾下,就能留下些什麼,暗示自己沒白過似的。

可像劉迦這樣的修行者,隨著突破的境界越多,對生命的既定認知不斷打破,感受是完全不同的。他一入定可能就是上千年,他到哪兒玩一圈的時間裏,可能一個星球已經從形成走向毀滅了。有哥們曾提起過一些證入“偏空”境界的修行者,笑道:“那些人一入定,就是上萬劫的時間,真不知怎麼過來的,好寂寞啊。”嗬嗬,對那入定的人而言,萬劫就隻是瞬間,因為在那一刻,他是超越咱們固有時空觀的,但一旦出定,種種未曾了悟的境界一樣在刹那將他打入輪回。

還是那句話,業識中固有的觀念知見決定著生命的走向。觀念的巨大改變,也意味著生命的巨大改變。看的觀念、聽的觀念、空間距離的觀念,還有那過去、現在、未來三點相續而成的時間觀念,以及那個“我”和“我的”觀念等等,一一突破,一一轉變,盡可能少受觀念的約束,盡可能破掉所有觀念的捆綁,就是小白臉劉迦修行過程中正在做的事情。就像有位小沙彌曾問其師:“師父啊,給俺開示一下佛的知見如何?”其師樂道:“這多簡單啊,佛無知見。”

臨將臣看得驚異,雖然不明白劉迦是如何在與對手相抗,但起碼也能看出來,劉迦發出的光茫正與另一個不知來自何處的力量在爭鬥。

波旬深知劉迦那一刹那發出來的光茫,是經過與自己的力量抗衡之後,才把黑暗壓過去的。這短暫的刹那,兩人的修為已經過了一次深度較量。波旬見一時無法將劉迦所處空間完全控製,便意欲盡全力將光亮處壓縮至最小。

他此念一動,整個黑暗立刻勢威力沉,臨將臣站在劉迦身後立感神識大顫,他努力穩固身形,惡罵道:“有人想把老子的魂魄拖出身子骨呐!”他體內骷沙可以保證他不死,但卻無法阻止他又從小僵屍修起,因此也感恐懼。

劉迦見他不願到小雲宇宙中去,便伸出一隻手,將他拉來坐下,同時將手掌搭在他肩上。臨將臣本已經開始近於模糊的神智,轉眼便清醒過來,渾身有如被清泉洗過,舒坦自在。他喘了一口氣,笑道:“小白臉,你這巴掌有趣,就像給我洗澡似的。”

劉迦微微笑過,正欲再同波旬較勁,忽然生起一個念頭:“我為什麼要和他較勁?哦,是了,我不想輸給他,麵對他時,我有爭強好勝之心,這想法源於‘我執’,總習慣以為那個‘我’是真實存在的。我沒必要和他爭個什麼,他愛怎麼就怎樣好了。”

咦,他此念一起,竟放下心來,由得波旬將黑暗延至身前。四周又複剛才的景象,劉迦又如在黑暗中的唯一角色,獨自安坐在那束僅有的光茫之下,像舞台上的演員。

那波旬見此大喜,以為對方無力與己相抗,立時笑道:“地藏,地藏,你今生的修為也不過如此……”忽然在十二陣列中見到劉迦的樣子,大現安詳平和之相,他猛然愣住,暗道:“這小子居然把好勝心也放下來了。”

他既知劉迦此時心態,難免覺得自己落了下層,微感尷尬,自嘲道:“他定是打不過我,才幹脆放下那好勝心的,這小子狡猾得很。”但這種自欺欺人的話,總歸騙不過自己,很快他便心起憂鬱,疑道:“我剛才那句安慰自己的話,好像是玉靈子說得一般?難道我修行一生,最終隻是玉靈子那種角色?”

可波旬畢竟與眾不同,稍作遲疑,立刻也見樣學樣,既然小白臉不執著眼前的勝負,他也當即擺出一副姿態,將黑暗撤去,回複他化自在天原有的樣子。

隻是兩人剛才刹那的爭鬥,已讓許多修行者看到了劉迦的所在,也明白了波旬所指的那人就是劉迦。

黑暗剛去,便有人在不遠處冷笑道:“原來這佛門巨子和僵屍竟是一條道上的,這可真是奇了。隻聽說佛門有善法,卻未曾聽說過有修僵屍的惡法。”

話音一落,劉迦身邊一道疾光已飛逝而去,竟是臨將臣自感對方修為在己之下,已然動手!

劉迦不想臨將臣闖禍,飛出一道金光將其圈住。誰知剛把臨將臣拉到半途,已瞥見黑暗中有股旋流向臨將臣襲來,他分心阻住旋流,臨將臣依然順著勢頭穩穩當當地落在千萬裏之外。

臨將臣身形剛落,對手揮掌推出,片刻掀起排山倒海的巨浪。臨將臣全然不避,破浪直入,卻順勢握住那人手臂,發力巨振。那人慘叫一聲,渾身關節脫落,癱軟在地。

臨將臣踩住對手,嘿嘿笑道:“傻瓜,就憑你也有資格說小白臉的是非?說話前,起碼也該瞧瞧誰是護法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