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隻要你過得比我好(1 / 3)

欣悅禪見劉迦指出麻煩的根源在自己身上,心中憑添惱怒,正要發火,忽然想起自己回冥界前,那和尚也說過“慎用小摩尼珠”之類的話,否則害人害己。念及此,她那怒火便發不出來,隻是沉默不語。

玄穹上前道:“兄弟,咱們該怎麼做?這幻有空間離破碎的時間還有多長?”大醜奇道:“劉先生,這空間會破碎嗎?不會一直存在嗎?我記得以前研究過念力形成的空間……。”

劉迦點頭道:“大醜,你說得不錯,它會一直存在。我說破碎的意思,是指這些人重新受身以後,這空間的活動狀態就會停止,而身處這空間異變的你們,就會感到被撕裂的痛苦,這是由上億人執著向不同方向輪回時產生的力道。說這空間存在呢,是指這部分內容會一直在識中。”

見眾人不解,劉迦沉默片時,又道:“因為你們的心念執著在假我這個相上,一切有相世界的規律及這規律帶來的感觸,全都會不折不扣加之於身,這是逃不了的。”

他又看了看牆上的那怪物圖畫,轉頭對眾人道:“記住,在咱們出去前,能不用所謂神通最好不用,絕不能隨便刺激這幻境中的任何一個人,否則這空間幻變的速度,可比正常時空下的變現速度快多了,你們根本承受不了。那正常時空下,凡人要感受到一段因果變現為事實的過程,總得需要一定時間,在這裏麵,難說得很。一棵樹在你們習慣的時空中,從種子到成材,需要十多年,在這裏麵,可能隻需要十幾個小時,也可能是幾分鍾,甚至是眨眼的時間。”

他本不想多說,可這群人剛才被他嚇住,人人都死盯著他,他歎道:“因果律是器世界的鐵律,是整個器世界所有力道運轉成相的根本。想想吧,如果有力道生起,卻無力道回來,這世界早崩潰了。隻是這鐵律在完成事實出現的過程中,根據具體情況不同,顯示方式不同,而且也不全是你們常見的先有因、後有果這個單向時間順序,因為時間相隻是你們的觀念執著造成的,不同的執著有著不同的時間相。因果的事相其實是同時的,但落實到你們身上,卻因為大家的相續相,習慣單向線性的時間流動方式,使你們認為有先有後罷了。”

他越說越複雜,這群人哪能就懂?不知他何以沒了耐心,忽然急躁起來,:“好啦好啦,我不想再說下去了,你們反正聽我的就好,別在這個空間亂做事!”

眾人本來正聽得稀裏糊塗,忽然見他變了腔調,全都怔住。隻有玉靈子一在旁低聲喜道:“菩薩兄弟說,不要隨便用神通,無極遊魂手卻是可以不用內力的,那妙處自然而然地顯現出來了。”眾人雖想罵他,但似乎又覺得玉靈子所說並非全無道理,甚至如明正天這種比較現實的人,已經準備向玉靈子虛心求教了。

但此話一出,劉迦忽感天旋地轉,有些站立不穩,這才醒悟,暗道:“遭了,我忘了大事!我雖然不執著在那個假我上了,我執的慣性似乎也沒了,可我執的種子還在,任何熏染都可能讓我重新退回去!”

他忽然明白這是近來數次和波旬相遇後,漸漸引發的事,趕緊放鬆心境,跌坐下來,作平等觀。

各位或許不明白,像他這樣的人,何以會常常在悟境間反複,甚至被引至倒退?

劉迦今生一路修來,其際遇極其複雜,也不知他是不是應著那“調伏諸外道”的緣呢,又或是菩薩深入紅塵、以身示法的願力,還是有著某種咱們暫時無法了解的深義,但這個過程卻真實地造成了他的修行過程非常混亂。而混亂的修行過程,看似帶來了精彩的人生,豐富的故事,卻帶來了修行中的致命要害,那就是他在“恒常專注”的基礎不夠深厚。萬般法門,不僅因“恒常專注”而起境界,也因“恒常專注”而破境界。這個“恒常專注”並非像石頭一般不動,而是要在這個專注過程中善於觀。通過細致入微而又不住相的妙觀,去體驗種種境界的變化和性相圓融的深義。

劉迦在這方麵,缺乏時間的積累,常常靠著種種善緣的相助,又靠著從前修行留下的靈光閃現,不斷向前,今生的參研基礎相對就薄弱了,加上他在專注於佛學之前,曾遊走於種種門道修行,添憑諸多法門的熏染積習,添憑知見幹擾。同時,他一路以來,很少有機會專門調心,不是為了了結從前的因緣,就是幫這夥不斷惹禍的朋友們脫困,忙這忙那的。

但從另一角度而言,他的經曆,也像所有在紅塵中修行的菩薩們一樣,在諸妄叢雜的惡世中曆煉,不斷挑戰自己的不完美處,不斷突破心靈局限,不斷修正對真理的領悟。這是一個通過“舍我而助人、度人而度已”的過程。沒有這樣一個時時都在否定自我的曆程,沒有這樣一個時時都在棄我利人的無畏,哪能體驗到無人相我相的真境界呢?有人比喻“輪回是戰場,菩薩是勇敢的戰士”,嗯那……像那麼回事哩。

眾人見劉迦情緒異常,一時不知發生了何事。但見他突然又靜坐起來,更不知所以然了。

玄穹看了看臨將臣,道:“前輩,這裏是教堂,也就是一個道場了,現在雖然沒人,呆會兒要是有人來了怎麼辦?劉迦兄弟囑咐過咱們莫要用神通行事,倘若有外人來,隻怕會幹擾他靜坐。”

那臨將臣雖然看起來是個莽夫,可為人卻精明得很,一聽便明白了,立刻笑道:“這簡單。咱們現在去把大門關了,貼個封條,說今天放假,外人莫進。然後其他通道全部堵上。”

但話一出口,他自己也覺得這樣不妥,又點頭道:“玄穹,你小子說得不錯,想得夠遠,這空間咱們完全不了解,誰知道會出什麼怪事?咱們還不能隻是把門堵上,誰知道小白臉要坐多久?”

說罷他心中已有計較,正要說出他的想法,忽然想起,這群人中,除了劉迦外,現在以欣悅禪的能力最強,她最有發言權,自己雖然不服對方,可潛規則還是懂的,誰有本事誰說了算。這臨將臣也是個極厲害的角色,遇大事決斷毫不含糊,當即放下他和欣悅禪之間的恩怨,直接對欣悅禪道:“那個…你安排吧,我是小白臉的護法,你是他老婆,比我有發言權。”

欣悅禪聞言一怔,但見他說話的樣子,不像在嘲弄自己,心中反而生起一絲歡喜,那臨將臣的角色在諸界舉足輕重,他都承受自己的身份,哪有人敢異議的?當即也不相爭,隻是淡淡地說道:“臨大僵屍有什麼想法,隻管說出來就是,隻要是對大家好的,本姑娘也不會隨便反對。”

臨將臣暗道:“嗯,這女人也並不討厭,知道給老夫幾分薄麵。她既然給了我台階下,我又何妨敬她?敬師娘如敬師父,小白臉這人不錯,老子認了。”

他想通此節,心中立感豁達爽朗,當即對欣悅禪一拱手,算是作禮,轉頭道:“戰神,你身材高大,與老夫差不多,就算不用神通,也能震攝幾個凡人,你去教堂後邊看看,可有後門,如果有後門的話,麻煩你守在那兒。”然後又對齊巴魯道:“胖仔,你個子也不小,去守前門吧,做出一副凶相就行,讓那些人一看見你就跑得遠遠的。”

然後又道:“聆聽、大熊貓、夜貓子,你們一群禽獸跟著老夫在這教堂四周遊蕩吧,憑咱們幾個醜怪的形象,沒人敢隨便靠近這裏了。”

大熊貓疑道:“我是稀有動物,不會有人過來參觀嗎?”夜貓子歎道:“你就不能少說兩句?你在江湖也混了些年頭了,怎麼還這樣說話不長腦子的?別人叫你幹嘛你就幹嘛,這……這叫橫順眾生,你明白嗎?”

齊巴魯聞言疑道:“夜貓子,這叫橫順眾生嗎?那橫順眾生的意思,是這麼解釋的嗎?”夜貓子火大,罵道:“老子又不是你們佛門禿子,你管我怎麼解釋?你以為你個子大些,我就怕你了?你敢嗔怒打我?那是犯嗔戒!你敢殺我?那是犯殺戒!”

齊巴魯聞言大怒:“老子犯戒也要撕了你這長著翅膀的鳥人!”正要撲上去撕碎這隻怪鳥,瑪爾斯一把拉住他,急道:“胖仔,你那修為又哪去了?快忍辱!快忍辱!”那瑪爾斯並非真護著夜貓子,他念著夜貓子是藍沁的人,齊巴魯這麼一上去,藍沁勢必下不了台,因此死活不讓齊巴魯上去打架。

齊巴魯聞言一楞,也知道自己此時怒火衝天,大非佛門弟子該有的威儀,一時欲進不能,欲退不得,咬著牙道:“老子……老子忍辱!”他雖知道理上要平息憤怒,但做起來實在痛苦,那多生帶來的積習豈是說平伏說能平伏下來的?但齊巴魯的好處在於,他既明白的事,就算不容易做到,他也會試著去做,因此趕緊坐下來,緊閉雙眼,臉紅筋漲地念叨著:“老子忍辱!爛鳥人,老子修忍辱給你看!南無阿彌陀佛,您老人家也該看見了吧,我在忍辱呐!我可是好弟子呐!”

夜貓子被困此地,早已極不耐煩,總想找事宣泄一番。此時見對方受製於戒律,不敢囂張,又見劉迦一味靜坐,視乎並沒關注此事,心中大喜,轉頭對混沌牒笑道:“混沌牒,聽說當年釋迦佛修忍辱仙人的時候,哥利王用刀砍他,他也不生氣,最後還去度那哥利王。咱們不妨也砍這胖子幾刀,他今後成佛,還要度咱們成佛哩。”

混沌牒沒腦子,聽說有這般好事,大喜道:“真得?那咱們趕緊上!”他起了撿便宜的念頭,圓盤金光大起,直向齊巴魯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