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是？”
眼前突如其來的一幕驚得楊莫郎當下目瞪口呆，渾然忘記自己已是一個瀕死之人。
待其清醒後目光當下急轉，隨著不遠處那一個個爛熟於心的景致相繼映入眼簾，滿是死灰之意的雙眼內複又煥發出熠熠神采。
“那是村口的老樹，還有二狗家的房子，那些草垛下應該還藏著不少被嬸嬸們以為丟了的雞蛋，還有那裏。。。”
如數家珍過後，楊莫郎已經確信這裏就是自己三年來日思夜想、魂牽夢繞的楊家村。隻是還未等其陷入到回家的幸福中時，更多的疑惑隨之湧上心頭。
“怎麼會這樣？我之前還在道碑殿，怎麼如今卻到了楊家村？剛才那個奇怪的聲音是何人所說？跪，活？不跪，死？又是什麼意思？”
心中疑團重重的楊莫郎覺著眼前的一切實在是不可思議。
就在其困惑之時，忽聞身後傳來陣陣嘈雜之聲。一時好奇間，當下扭頭看去，僅是一眼過後，再看其身形已仿若失魂般僵在當場。
隻見昔日裏被叔伯用作打穀的千丈空地前，此時已然跪滿了數千麵部不清的男女老少。一根粗如嬰兒手臂的黑色鎖鏈從眾人鎖骨間相繼穿出，其上不時滴下的鮮血在本已殘破的衣衫之上留下道道刺目的腥紅。
人群最前方，一具無頭屍體正倒在血泊之中，而其落在丈外的頭顱上，一雙滿是驚恐的雙眼似在向他人訴說著自己生前的遭遇和磨難。
腥風吹過，乞求聲、哀嚎聲不絕於耳。
“他們是誰？為何會受到如此刑罰？”
震驚之餘，楊莫郎睜大雙眼朝遠處眾多身影逐一掃過，試圖分辨出這些落難之人的真實身份。然而無論其怎樣努力，那些跪倒之人的麵容始終被遮擋在一片朦朧之下難以看清。
就在此時，一道飄渺之音憑空響起。
“楊莫郎，你連同村之人都不認識了嗎？”
“同村之人？！”
楊莫郎聞言心中登時慌亂開來，目光當下隨聲望去，最終卻是停留在了陰暗無邊的天際盡頭。
“我不認識他們。你是誰？為何要將我帶到這裏？”
“楊莫郎，你無需知道我是誰。你隻需回答我跪，還是不跪？再做決定之前，好好看看你身前之人吧。”
“你為什麼要讓我跪？你到底是誰？”
一語過後，楊莫郎的問題如石沉大海般沒到得到任何回應。
“真是荒唐至極！若是同村之人，我怎麼會認不出來？”
雖然口中否認，但是心懷忐忑的楊莫郎還是將視線再次轉向人群，仍是辨別無果後，最後落在了那顆已被鮮血和雜草包裹的頭顱之上。
“看不到臉部，唯有一頭白發可見，他會是誰？”
身前僅有的線索讓楊莫郎不能肯定，也不願肯定。此時此刻，他多麼希望自己是身在一場噩夢之中，待到夢醒一刻，便會煙消雲散。然而事與願違，就在其努力壓製內心不要去猜、不要去想之時，腦海中卻在不斷閃現著符合眼前情形的諸多人影，直至定格在一位年逾古稀、時而威嚴時而和藹的身影後停下。
“不會的，不會的，不可能是他。他在騙我，他一定是在騙我！這隻不過是場殘酷的遊戲而已。”
語無倫次間，一向果決的楊莫郎在這一刻竟是動搖了，就在其反複安慰自己的同時，雙眼卻是不由自主的複看回去。
與此同時，疾風驟起。
隻見飄若無根、晃動不止的頭顱上，雜草碎屑等遮掩之物正隨風逐一散去。漸漸的，一個滿臉褶皺、扭曲不堪的熟悉麵容顯現出來，令觀者瞬時雙目睜圓，呆若木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