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期微微一愣,但馬上反應過來,高聲道:“主父、大王今日於宮中設宴,眾臣現隨主父、大王入席!”
信宮正殿之中,數百名趙國大臣先是齊齊一靜,隨後壓下心中諸多心思,同時彎腰行禮:“謝主父、大王賜宴!”
……
入夜。
偏殿一個房間之中,安陽君靜靜的躺在木榻之上,一動不動。
榻旁,一盞青銅長頸鶴燈散發著柔和的光芒,照亮整個房間。
在房間之外,隱約有交談聲傳來。
“宮醫,君上情況如何?”
“腦後有些傷,但無大礙,應當能很快醒轉。”
一陣腳步聲傳來,田不禮的身影出現在房間之中。
“君上,君上。”
在輕聲的呼喚聲中,安陽君緩緩睜開雙眼。
“我……這是在哪?”
田不禮坐在安陽君的身邊,長歎一口氣:“君上終於醒了,可是讓老臣好一番擔心。”
安陽君眼神先是有些迷茫,但馬上就回想起剛才的事情,一把抓住了田不禮的手:“事情如何了?”
田不禮神情黯然,低聲道:“君上,這一次……我們敗了。”
聽完了田不禮的陳訴之後,安陽君咬牙切齒。
“這秦王怎麼會在此刻出兵!還有這個樓緩,他明明……”
田不禮突然伸手捂住了安陽君的嘴巴:“君上,慎言!”
安陽君不滿的哼哼兩聲,撥開了田不禮的手:“本侯知道輕重!主父呢,本侯要去見主父。”
田不禮微微猶豫了一下,道:“主父……如今正在大宴群臣。主父方才叮囑過臣了,讓君上好好休息,這幾日就不要隨意走動了。”
安陽君冷笑一聲,從榻上坐了起來,道:“怎麼,就連主父也對本侯失望了嗎?本侯偏要去這宴會!”
田不禮勸道:“君上,此刻……今日發生了那般事情,主父未曾責罰君上,便已經是對君上的回護了。若是君上此刻再出去的話,一旦碰到大王,豈不是……”
安陽君臉色一變再變,終於沮喪的坐回原地,心中恨恨:“難道就要本侯龜縮在此,看著那趙何兒耀武揚威!”
田不禮無言以對。
突然,房間外傳來了敲門聲。
田不禮打開房門,隨後臉上露出了驚訝的神情:“宦者令?”
來人正是宦者令李建,此人超過六十,隨侍主父身邊超過三十年,是主父最為倚重的貼身心腹之一。
李建用寺人特有的尖聲道:“安陽君可曾醒了?老夫有主父之言,要與安陽君聽。”
安陽君身體一震,整個人從榻上跳了起來:“宦者令,主父有何要?”
李建走進了房間之中,先是朝著安陽君微微行了一禮,然後道:“主父了,安陽君和田相之前遊獵時私下對主父所提之事,主父經思量後認為萬不可行,還請君上今後安心為國效力,不必做其他之想。”
宛如一道雷劈中,安陽君整個人都呆住了,一旁的田不禮也是滿臉的震驚。
雖然李建並沒有明言何事,但安陽君和田不禮怎麼可能不知道李建眼中之意?
將趙國一分為二,由安陽君成為代國之王的計劃,涼了。
原先觸手可及的那趙國一半領土,再也沒有安陽君什麼事了!
安陽君的身體抑製不住的顫抖起來。
李建傳了口諭,也不停留,直接離去。
房間之中一陣死一樣的寂靜。
突然,安陽君一聲怒吼,徹底的爆發了。
一陣乒乒乓乓之聲過去,房間之中所有的能夠移動的器具全部被安陽君砸爛了。
青銅鶴燈也被打翻在地,燈油緩緩的從燈盞之中流出,麻繩上的火苗一閃一閃的似乎隨時都可能熄滅。
安陽君臉色猙獰,不顧雙手被破損的器具劃得鮮血直流,用力的抓住了田不禮的肩膀。
“田相,立刻讓本侯的甲士南下,前往沙丘!這一次,本侯定要和趙何兒一分生死!”
安陽君的眼神猶如受傷餓狼,殺機凜然。
地上的火苗最後閃爍了一下,然後完全熄滅,讓整個房間沒入了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