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也好死也罷,她隻想看見他。她隻想跟他在一起。不管是擔憂,還是絕望。
眼見著又被一道火牆阻撓,南祁墨心中越發焦躁,隻能一遍一遍提高了聲音喚宗源的名字。
宗源見女子越奔越近,眼中卻皆是恍惚,腦海中交替閃過生命中偶爾幾次見過的黑衣黑袍的女子的話語:
“我先問你,如果這個辦法會要了你的命——你可會用?”
“我再問你,如果這個辦法讓你從此隻能與你的阿繡天涯海角、永不分離——你可還會用?”
“我最後問你,這個辦法甚至可能要了你的阿繡的命——你可還會用?”
“南臨達已經開始攻城了,你如果還不從這幻境中醒來,你也不用再見你的阿繡最後一麵了!”
……阿繡,阿繡,到底還是沒有能跟你在一起。到底,還是沒有見到你最後一麵。
宗源眼神恍惚地低喃著,向後退了一步。
恍惚之間,他覺得有人,從身後抱住了自己。
阿繡,是你麼,阿繡?
宗源半側著頭,臉上帶著既是寵溺又是釋然的微笑,又往後退了一步。
他覺得,身後抱住自己的人又收了收纖細的手臂。
阿繡,我來了……阿繡……
宗源轉身,仿佛看見青梅竹馬的少女倚在自己的懷裏,抬起頭來,衝自己明媚而嬌俏的笑了起來。
阿繡……阿繡……
宗源向前踏了一大步。
他的身影,終於完完全全被大火所吞沒。
“宗源!”被火牆遠遠隔開的南祁墨驚叫出聲,然而,終是無法繞過眼前的火焰,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宗源的背影一點點,陷進滔天大火之中。
“宗源!”一個不察,南祁墨被那匹棗紅馬掀下背來,滾落在地。到底是女兒家,就這麼一摔一滾,渾身已經是火辣辣地疼起來。南祁墨完全不覺,隻癡癡地凝望著宗源消失的地方。
她到底,是來晚了。
就好像,他的這一生,她永遠都來晚了。
於是,從來都不會有人知道,真正的裴書繡,曾經在高龍朝289年失蹤過,再歸來,“裴書繡”就已經是南祁墨,而高龍朝296年的那場打著“擄掠”旗號的、由南臨達一手操控的滅口,就是為了讓南祁墨名正言順地回到南臨達身邊、讓真正的裴書繡名正言順的進入高龍朝的**。那本來就是一箭雙雕的計謀,就好像讓南祁墨冒充裴書繡進入裴家村的原本目的也不過是煽動起義火花,尋找曾經追隨南家的裴姓老將後人、以及隱藏在裴家村後山的驚世財富。
——至於宗源,是意外之喜。又或者,宗源得到重用,也是她的推波助瀾。
隻因為,到最後,她圓滿完成任務,功成身退,卻不想,遺落了一顆心。
可她到底是晚了一步,於是,宗源的記憶力,隻有了裴書繡,沒有了南祁墨。
南祁墨哀哀一笑,卻見眼前金光閃過。她定睛一看,正是那隻被宗源一直帶在身上的筆,挾帶著火光從火焰中向上衝出,在空中放出濃濃金光。隻見遠方一片濃黑升騰起來,不正是宗源的九冥鬼兵?那九冥鬼兵在半空中化為一道道黑雲,黑沉沉鋪滿天際,忽然一道霹靂夾雜著雷聲閃過,瓢潑大雨頃刻而至,登時將大火澆滅。
南祁墨皺了眉,凝神看向宗源消失處,隻見一片焦黑,哪裏還有半個人的影子?心中哀起,又忍不住落下淚來。
“哭什麼哭,我問你,如果辦法,讓你再見宗源,你願不願意嚐試?”
南祁墨聞聲抬頭,隻見自己身前立著一個黑發黑袍、懷抱白貓的高挑女子,嘴角帶笑,眼中卻泛著冷冷的光。
南祁墨心中又驚又疑,上上下下仔細打量那女子,那女子倒也不生氣,隻是帶著笑任她打量,眼見著南祁墨眼中的防備漸漸消退,方才把那隻柔軟蒼白的右手伸到了南祁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