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女,在傳說裏是在世時被人侮辱、欺淩、蹂躪的女子,死後的怨念支配著隻剩下一具骸骨的身體,化為厲鬼,向人索命。又因為沒有了皮肉,所以會生生剝下人皮,在人皮上作畫,用來偽裝自己。
而在中國的傳說中,她還有另一個名字:
畫皮鬼。
那女子聞言,本來還沒有任何表情的臉上忽然如同水波蕩開一樣浮上一個千嬌百媚的笑容,隻見她盈盈一拜,衝二人道:“客人怎麼能這麼稱呼奴家呢?”她聲音微低,嗓音沙啞,雖不如出穀黃鶯般婉轉動聽,卻也自有一番不同尋常的風雅意味,“如不嫌棄,請叫奴家阿古吧。”
“阿古?”葉靜淮低低念出那個名字,似乎是想起了什麼,旋即又皺了皺眉,正想開口,卻不防被梁璐璐一把拉住。葉靜淮冷不防被梁璐璐這樣一驚,卻見梁璐璐早已經大踏步上前站在了自己的身邊:“阿古姑娘,不知可否帶我們去宇治川?”
梁璐璐麵上看著是鎮靜,實際上心裏也嚇得要緊,生怕自己一句話說錯就讓自己和葉靜淮雙雙喪命於此,因此就躲在了葉靜淮身後字斟句酌。哪裏知道葉靜淮也不弄清楚對麵的那個是個什麼厲害的角色,完全是不管不顧就要開口,梁璐璐無奈,隻有站了出來。
隻見那自稱“阿古”的骨女偏了偏腦袋,眯著眼睛想了想,忽然笑道:“你們也要去見阿橋嗎?正好,我也要一起去呢。”她偏頭思索的樣子,不能說不可愛,甚至還帶了幾絲不諳世事的純真,可是接下來的那句話,卻陰森森地把剛剛塑造起來的可愛嬌俏之感通通打消:“我剛剛還不知道要送阿橋什麼禮物呢,正好你們來了~”
這一番話下來,就是不知道骨女是什麼東西的葉靜淮也察覺到了危險,正想先下手為強,哪裏知道才剛剛想要動手,自己渾身都是一僵,居然是不能動彈了。而那骨女,這個時候已經盈盈地走了過來,漫不經心地打掉葉靜淮手中的長劍,揉身撲進了葉靜淮懷中。
葉靜淮隻感覺一陣濃濃的香粉味和著一股腐爛的味道撲麵而來,自己懷中的女子也完全不像自己不久之前抱著的梁璐璐那樣骨肉均亭,柔軟溫熱,卻像是把一把骨頭摟在懷中,硬生生地撞著自己的肋骨。再細細望去,隻見那女子的皮膚,泛著已死的青白。而那眉眼鼻口,遠遠看上去還頗為生動,挨近了看才發現那根本就是被人畫上去的,隻不過那畫畫之人畫技高超,甚至連毛發都是一根根畫好的。
阿古靠近葉靜淮細細觀察了一陣,又轉過頭看了看梁璐璐,不由得撅起了嘴巴——她這個動作極其嬌憨可憐,如果不知道她那一張皮下是個什麼東西,那十個男人裏最起碼有八個都會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葉、梁二人皆是不能動彈,隻能咬著牙聽她滿是懊悔地喃喃:“怎麼辦呢,這個女人長得沒有這個男人好看嘛,好想要這個男人啊……阿橋是男女不忌倒不要緊,可是我怎麼說也是個女人啊,怎麼能披著男人的皮呢……”隻聽她自己一個人嘀嘀咕咕了好一陣,用畫筆點上去的墨色雙瞳忽然一亮,猛地擊掌興奮道:“有了,就像上次那個男人一樣獻給滑頭鬼大人好了!”
她這話一落,葉靜淮和梁璐璐都知道她說的那個男人是什麼了——不就是現在滑頭鬼披在身上的那個麼?這麼說來,上次玉璿璣的猜測倒是半點不假。隻是知道了又有什麼辦法?現在他們一個要被剝皮,另一個要被送給宇治橋姬,眼見著兩個是都活不成了。梁璐璐現在是後悔死了自己當初非要跟過來……
“後悔什麼!梁璐璐,這就是你的命啊……逃不開、躲不掉、改不了……這就是命啊……命啊……”一個飄渺的女聲在梁璐璐耳邊響起,梁璐璐聽得並不是很分明,卻也可以清晰地分辨,那分明就是玉璿璣的聲音。
玉璿璣?玉璿璣!可是……這又明明不可能是玉璿璣的語氣!
到底、到底是怎麼回事?
梁璐璐急得想要喊出來,可是越是急就越無法出聲,隻覺得自己的頸子上被人死死地扼住,不管她怎麼掙紮,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再看身邊的葉靜淮,也被施了定身咒,那賴在他懷裏不動的骨女已經亮出了骨刀,正打算向葉靜淮下手……
“該死的妖怪,給我住手!”
一道白光在眼前驟然明亮,擋下了骨女的骨刀。而那個熟悉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絲毫沒有了過去的慵懶。也在同時,梁璐璐覺得自己脖子上的遏製猛然消失,在她因為長久的呼吸困難和脫力暈過去之前,她聽見那個跟玉璿璣格外相似的聲音在耳邊低低道:“你看……這就是命運……你,逃不掉的……逃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