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皺眉,對她這種近乎是自殺的方法也顯然很不認同,雖未說出來,嘴上卻依舊堅持,便是握著玉琉璃的手,也更加緊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老祖宗此時必然已經喪身蛇腹!”
“那我就更不能放著你不管。”
“你……你憑什麼?!”
“就憑……”就憑我擔心你,就憑我不願意看到你又踏上如同九玄槿一樣的道路,就憑我不能允許自己放開你,就憑……琅琊閉了閉眼,道:“就憑,你在武林眾人麵前,將你的繡球,扔到了我懷裏。”
琅琊說完此話,不由得屏住呼吸等玉琉璃的回答——他以為,能夠看懂人心的玉琉璃會又說出什麼“不要把你對他的感情轉移到我身上”;他以為,正在憤怒之下的玉琉璃會脫口點出自己還不明了的感情;他以為,已經好幾次想從自己身邊離去的玉琉璃會狠狠甩開自己的手揚長而去再不歸來——然而,玉璿璣卻奇跡般的靜默下去,不說話,也不動彈。
琅琊又驚又喜,想了想,還是柔聲安慰她:“你若要替你家老祖宗複仇,那也好歹要先找個地方安頓下來……我們,先去買兩匹馬,散散心,再做計較吧。”
玉琉璃低著頭,再不抬頭看琅琊,輕輕“嗯”了一聲,便任由琅琊牽著自己,離開了這山野。
琅琊不會讀心術,又掛念著要盡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自然,也就沒有聽到玉琉璃那消散在風中的一句話:
“我縱使千推萬推,你還是要踏進來——可是,你又何必,將你自己引向這注定會魂飛魄散的深淵?”
一轉眼,便已過去三年。
三年裏,琅琊和玉琉璃雖然說不上是朝夕相處、形影不離,卻也可以說是常常呆在一起。身為玉石,他們自然對玉石之類的東西極其熟稔,索性也就做起了玉石的生意,三年下來,竟成了昀照大陸上數一數二的玉石商。
而這三年間,兩人常常一同出入,自然有不少不知情的人都以為他們是極好的一對。隻是這些事情,玉琉璃不提,琅琊便也不說,彼此之間,親和有禮,卻也疏離。
於是,日子就這樣平靜的過下來。
甚至有的時候琅琊自己都覺得,這樣就很好了——就像一個普普通通的凡人一樣的生活,沒有天庭,沒有玉石精一脈的家仇,更沒有九玄槿,沒有玉連城。江湖之上是腥風血雨也好和風細雨也罷,與他琅琊無關,與她玉琉璃,也無關。
可是,就在許多年之前,他也曾經這麼渴望過。
然而就在那個願望才許下沒有多久,一場滅天之禍,生生打消了他的願望延續下去的可能,也生生將他想象之中的命途更改,賜予他另一場相遇、另一場守護。
而現在呢——
站在練武場的簷下看著玉琉璃舞完最後一個劍招,手腕一翻,一個漂亮的姿勢還劍入鞘,琅琊微不可聞地歎息了一聲:
在可以預見的未來裏,這樣的平靜注定隻能是暴風雨到來前轉瞬即逝的風景。
風雨暫息。卻不意味著,它不會再起波瀾。
而一旦波瀾又起,必然是,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