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蘿輕輕巧巧走進來,看著梁璐璐蒼白又略略蠟黃的睡顏,眸中閃過一絲不忍。她側身在梁璐璐的身邊坐下,輕歎一聲道:
“我本來,也不欲害你,隻是你自己不好,為什麼,偏偏要跟那個人有千絲萬縷的聯係?”她又頓了頓,道:“現如今,也沒有別的辦法了,為了不讓你妨礙我的計劃,我必然要讓你,不存在於這個世間!”她的臉色驀地變得陰狠,長指一彈,一道紅光射進梁璐璐的眉間,伸手從一邊的矮幾上取過一碗濃稠深黑的湯藥,一手扶起梁璐璐,捏開她的下巴,正要往她的嘴裏灌藥之時——
“住手!”一聲厲喝,猛地在耳邊響起。
“當啷”一聲藥碗落地,潑灑一地的湯藥裏映出了閔依的苦笑:“妹妹……戲青,你這是做什麼?”
毫不留情地一掌拍開閔依伸過來的手,“戲青”——又或者說是璿璣——冷聲道:“你到底是誰,我不認得你!我才不要喝你的什麼鬼藥!誰知道那藥裏麵你加了什麼東西!”她說著,抿了抿唇,又撇開視線,囁嚅道:“我、我哥哥才不會像你這個樣子喂藥呢……我哥哥,是世界上最溫柔、最好的人……”她說著,慢慢蜷起身子,靠在了床側的牆上,離閔依遠遠的,將頭埋進了臂彎裏。
閔依見狀,心下又是一痛——當年滅族之後,他們家總是僥幸逃得一命,卻也是流離失所,且身上流傳自血脈的特征太過明顯,生活可謂慘淡,到了如今這一代,也隻剩下他們兄妹兩個相依為命了。
於是,這樣的他,不得不學會變得圓滑、變得軟弱,而這樣的妹妹,卻偏偏變得更加堅硬、更加倨傲。
小的時候戲青也是常常生病的,往往都是被周圍住的愛欺負人的孩子給推進河裏受了涼,閔依這個時候就不得不去到處尋藥,可偏偏戲青是最是怕苦的,這讓閔依受盡了屈辱才求來的藥總是搞不好就被戲青掀翻在地。
一次兩次的話,閔依還是忍了,可是長此以往,哪怕有再大的耐性,也會受不了的。又一次,戲青不聲不響摔了碗,閔依也怒了,當下就是一通訓斥,隻是話還沒有說完,就見到戲青蜷縮在床腳,細細地哭了起來。
心中頓時一派柔軟。
閔依伸手端起為了以防萬一而多熬的第二碗藥,低頭自己先喝了一口,然後拉過戲青,也不管她的掙紮,覆上唇去——以口相哺。
——一如當年。
“這下可願意老老實實喝藥了?”一口喂完,閔依稍稍退開了些,眼中含笑地看著臉上緋紅成一片的女子。
那女子怔怔看著閔依,忽的眼中波光閃爍,一滴淚就那樣直直地滑落下來。她忽然起身,也不管身上隻穿著褻衣,就撲到了閔依的懷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哥哥!哥哥!真的是你!戲青好怕好怕……戲青夢見自己到了一個黑乎乎的地方……有、有人威脅戲青……戲青,戲青還殺了人……”懷裏的妹妹翻來覆去的幾句話、語不成句的哽咽,無一不是深深揪痛了閔依的心。
閔依歎了一口氣,放下手中的藥碗,扶起“戲青”,語帶疼惜地問道:“告訴哥哥,那個人是誰?”
“是、是……”柔媚的眼瞳中還帶著淚光,瘦弱的人兒又皺起了眉頭,猶猶豫豫地說:“那個女人……長得,很妖媚……聲音,很尖……她、她要我叫她……”
“琀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