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夢雪看著小賤，然後看向我。小賤歎了口氣，說：“妹子，你其實一直都清楚，遲早有這麼一天。你愛宇軒，你陪在宇軒身邊，但一切終究要結束。妹子，聽哥的話，跟我回去。”
最後餘夢雪點了根煙，才吸一口又滅了。她對小賤說：“哥，我跟你回去……”
餘夢雪剛說完這句話，小賤便愣了一下，他沒想到餘夢雪這次這麼容易勸。
但是還沒等他欣慰，餘夢雪卻一瞬間像變了個人，眼神凶狠地看著小賤，幾乎是爆喝般地問道：“你覺得可能嗎？！！！”
小賤招架不住，往後退了一步，然後他坐在床邊，點了根煙，看向我。
我始終坐在沙發上，沒有說話。
我們三個人就這麼沉默著，沉默著。最後餘夢雪對小賤說道：“我跟你回去可以，但是我現在要問宇軒一句話。”
我看向餘夢雪：“你說。”
餘夢雪眼淚又湧了出來，她一字一句地問我：“宇軒，我是餘夢雪，我現在這輩子最後一次問你，你愛不愛我？你愛我，還是愛程思雨？”
看著餘夢雪，聽著她的問題，我的頭腦一片空白。那一瞬間我差點就回答餘夢雪：“其實我愛你！”但是我知道不能這樣。最後我說：“親愛的，不管我愛不愛你，這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你不能讓你爸媽著急生氣。”
餘夢雪聽了我的話，幹脆了當地回了我一句：“懦夫！”
我點了根煙說：“是，我懦夫。但是你知道麼？兩個人是否相愛，和兩個人是否最終能在一起，有時是沒有關係的。”
餘夢雪說：“如果你愛我，你就回答我，如果你不愛我，你也回答我，但是我不想你說違心的話，我不想你騙我！你忍心騙我麼？！你想想我為了你做的所有的事情，你想想我陪伴你的所有時光，你想想我因為你而付出的一切！你還忍心騙我嗎？！你現在敢不敢誠實地回答我？！宇軒，你愛我嗎？！你是愛程思雨，還是愛我？！”
看著餘夢雪的眼睛，我無法直視她的質問。那一瞬間我忽然覺得累了，忽然覺得也許自己從一開始便是錯的。但是我不能把餘夢雪留下，這也許就是生活中的所謂無奈。你愛著兩個人，但是最終你隻能和一個人走下去。也許你會對那個人厭倦，也許你會懷念離開的那個人，但是你不能回頭。
感情如是，一種是相濡以沫，卻厭倦到終老；另一種是相忘於江湖，卻懷念到哭泣，你選哪一種？這是一個兩難的抉擇，讓你無論選擇誰，你的心終究都會被撕裂。
最後，我對餘夢雪說：“我愛你，還是愛程思雨，這不重要。我無法讓你留下來，我有太多理由要和程思雨結婚，所以，對不起。”
餘夢雪聽了，冷笑著問我：“太多的理由？那你也是不是有太多的理由現在讓我走？”
我說：“沒有。”
餘夢雪說：“那麼你現在的選擇，是讓我走，你和程思雨結婚，是麼？”
餘夢雪這樣問我的時候，我的心裏沒有想起誰，我隻想起了在那個生日的夜晚。那一晚，餘夢雪帶著我去情人灣，然後她拿出手機，那麼用力地揮動著，她一邊揮動著一邊跳著，生怕對岸看不見。然後湖對麵突然一道光衝向天空，然後傳來厚重的爆炸聲，是煙火。剛開始時是一個煙火，然後底下的煙火被一個個點燃，數量一個個增多，最後煙火數量停留在了２３這個數字上。
看著眼前的餘夢雪，她已經和那個夜晚不一樣了。她剪短了長發，褪去了單純，淡去了天真，她現在無比優雅地存在於我的生活裏，很美，也很冷，但是，從不離開。她的轉變，她的悲傷，她的憤怒，她的無奈，是因為什麼？是因為我這個混蛋。看著眼前的餘夢雪，我很心疼，那種心疼痛徹心扉。但是我卻忽地微笑了，也許一個人在真正無可奈何的時候，除了微笑，也隻好微笑了。我無可奈何，因為我終究明白餘夢雪在我心裏的分量，卻是在她離開之前。最後，我和餘夢雪都平靜下來，我們就那麼看著對方，都沒有說話，但是眼神卻沒有一刻離開對方。
最後我歎了口氣，點了支煙，坐在沙發上。
“我走了。”餘夢雪平靜地說道。然後她轉身，拿起自己的包，走出門外。
我坐在沙發上，其實心裏很想追出去，追出去拉住餘夢雪的手不讓她走，但是我卻無法那樣做，雖然我自己也不知道是什麼樣的理由讓我就那麼坐著。小賤見我這樣，說道：“兄弟……你……”
我沒有抬頭，隻是擺擺手，示意他別說了。
最後小賤也出去了，他去找餘夢雪。
我一個人靠在沙發上，抽著煙。我很累，什麼也不願意去想。我連看向餘夢雪離去的方向的勇氣都沒有。
時鍾滴答滴答，窗外夜色很深，煙霧升起，思緒消散。最後我拿起電話，打給了紀元。我知道這樣很不合適，畢竟現在夜深了。但是很奇怪，現在我隻想見紀元。電話響了好久，紀元終於接了。電話裏，紀元喘著氣，我愣了一下，問道：“這麼晚了，你在幹嘛？怎麼喘著粗氣啊？”
紀元說：“我在幹宛蕊。”
我說：“現在有時間麼？我想喝酒。”
紀元說：“好，你來宛蕊家接我，不要來太快了，給我四十分鍾的時間。”
掛了電話，我下樓，然後一個人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走著。
夜很深，街道上已經沒有人了，沒有程思雨，沒有餘夢雪，沒有任何人，除了我自己。一念花開，一念花落，山長水遠，終究獨行。路燈孤單地立在街邊，我想點煙，卻發現忘了拿火機，便隻能收起香煙，繼續往前。
最後我走到宛蕊家的小區門口，紀元正好剛出來。看見我，紀元沒有問什麼，隻是說：“去哪喝？”
我說：“隨便。”
然後我們找了一家夜宵店，點了菜，開了瓶白酒。喝酒的時候，我對紀元說：“餘夢雪走了。”
紀元疑惑地問道：“走了？去哪了？”
我把今晚發生的事情都告訴了紀元。
紀元聽了，點了根煙，對我說：“宇軒，別怪我沒警告你，你真的會後悔。”
我說：“後悔什麼？”
紀元說：“後悔你讓餘夢雪死心了，讓她走了。”
我說：“不瞞你說，她走的那一瞬間，我真想去抓住她的手，讓她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