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國的深秋多雨,每場雨降下之前帝國之秋總是會展現出它的一些征兆,來提醒帝國人和其他身居帝國的異邦人——他們最討厭的東西馬上就要來到他們的身邊了。
這些征兆比遮蔽太陽和天空的灰暗雨雲和那些從土壤中鑽出的軟體動物來得更早,來得更無人注意。
征兆來臨時,城裏的毛頭小子們正準備趁著難得的秋雨停歇時去與朋友們約好的地方花天酒地,穩重且深謀遠慮的政治家和貴族們也正張羅著一場場盛大奢華的宴會。
幾乎沒人能注意到,也許隻有那些老人們,每個村子裏都會有的再普通不過的老人們。他們能夠在雨降下之前看到這些征兆,拖著他們腐朽得發臭的身子去提醒著村裏的男男女女們,讓各家各戶趁早收拾好自家收割完的作物和晾在外麵的衣服。
“唔。”疲倦的眼皮微微撐開了一條縫,方才醒來的烏格還未調整好他混亂的大腦,下意識想要坐起身來。但一陣撕裂般的疼痛催他隻得吃痛一聲又躺了下去,肚子上那道還未結痂的傷口將他從美妙的朦朧中拉了回來。雨聲還是如以往一般淅瀝,重新睡下的烏格側著頭,那雙還睜不大開的睡眼打量著四周的環境——剝落了幾塊牆皮的四壁、擺放得完全沒有規整可言的家具和那焦臭飯菜的味道……
窗外響起一陣霹靂,烏格猛地一下坐了起來,剛才還迷迷糊糊的腦子這一下馬上變得清醒了許多,他想起了,這是哪。但剛才的劇烈運動讓他又沉沉埋下了頭,疼得呲著牙用手按住傷口。
“喲,醒了?”烏格向著這個儒雅語氣傳來的方向偏頭望去,那是這間小房子的大門,不舊也不破,隻是有些太過樸素。
“該死的。”伴著烏格的罵聲,奧萊特走了進來,順手把門掩上了,手上還提著一些蔬菜和幾個雞蛋。他被雨淋得半濕的頭發無力披著,身上穿著的廉價服飾比起頭發也好不到哪裏去。
烏格剛才誇張的表情緩和了些,但手還是按在和卡門戰鬥時裂開的劍傷和新添的刀傷上,幸好那裏一層柔嫩的淺疤已經沒遮住了血肉。奧萊特將東西有條不紊的擺在桌上,慢悠悠的走近洛克正坐著的長椅子旁。
他本不想多說什麼,但正當他微張嘴唇想要說一句時卻又一次被突然抓住了衣領。
“喂!你這家夥。”烏格抬起頭看著奧萊特,帶著怒氣的說道“你腦子沒問題吧?帶我回這裏幹什麼!”
“好啦好啦,別生氣嘛。”奧萊特見狀賠笑,用著平常的語氣說著,並沒有在意烏格這莫名的怒氣。
“我不是說過了嗎!不能……”
“你身上的傷就像是一次事故造成的,嗯,無法避免的事故。”奧萊特打斷了烏格,卻沒有麵對麵的回答他,而是整理起了剛才手上提著的幾袋食材。
“一次事故?再加上'不可避免'這個詞未免太可怕了吧。我想你可以再解釋得詳細一點,我的腦子現在不大好使。”
烏格往後挪了挪,半靠在長椅的扶手上,有氣無力的和奧萊特爭執著,剛才並沒有合攏的門被輕輕推開,人與雨水交雜產生的淡淡潮氣又一次侵入這個不大的房間裏。
“烏格!”
被呼喚著的人怔了怔,仿佛聽到了最不想聽到的聲音。
帶著哭腔的聲音在'事故傷員'的耳邊響起,實在是再熟悉不過的聲音,讓烏格衝著奧萊特到嘴的叨叨戛然而止。
外麵的雨下得很大,奧萊特正眯起眼笑著。
而烏格的臉色看上去不太好而且有些喘不過氣,雨水和女人的體香混搭在一起的奇怪味道也許是一個原因,但更多的大概是因為緊緊摟在他脖子上的那雙手臂吧。
“真是的,你去哪弄得這麼重的傷啊。死小鬼,你這混小子知不知道…你睡過去的這幾天我和奧萊特擔心死了。”哭腔越來越重,烏格也回想起了一些模糊的記憶——在這幾天那個很真實的夢境中,身旁無時不刻不在的兩個人和自己的一些囈語。他記不起夢中那兩人的模樣,也忘了說過的那些夢囈。
和烏格發色一模一樣的深褐色長發有些微卷,因為被雨打濕的緣故相互揉撮著貼在他的側臉和肩頭。白皙但有著勻稱肌肉的手臂和有些粗糙的手掌牢牢抱著傷勢未愈的烏格,烏格臉上的表情也變得越來越難受。那傲人身材的胸部抵在了烏格的背後,給肺部帶來了更大的壓迫,但罪魁禍首卻似乎是對此全然不知。
“咳,梅婭,你要是在這樣下去的話,我們的小烏格可能就又要一頭倒下去了。”一旁無奈看著的奧萊特在烏格像是求救的那雙眼神注視下,為他解了圍,看起來也像是又救了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