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雨霧漸漸消去,有些紮耳的雞鳴聲自不遠處在濕冷的秋雨中響起。阿皮亞村豐收的時節比往年來得要晚些,大概是今年秋天的雨水充沛得過了頭的緣故吧。
不大的土房裏,四壁都被風化得裂開了大大小小的口子,快要剝落。梅婭的如雷鼾聲對於烏格和奧萊特倒也已經是適應得差不多了,他們最近幾天都睡得格外安穩。
昏昏沉沉中突然襲來的一絲涼意讓奧萊特輕聲的打了一個噴嚏,他不知道是風把窗戶吹開了,還是身上的被子又被烏格給卷走了。寒冷雖不強但也不弱,可那疲乏的大腦還是選擇讓身體繼續沉睡下去。
直到夜更深時,溫暖的感覺終於將冷取而代之。他沒有察覺。
醒來的奧萊特第一時間發現了一條不算厚的毛毯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緊得幾乎動彈不得,而昨晚感到的涼意則是因為烏格一個翻身把兩人的被單全都卷走。不過,令他感到更奇怪的是,那個硬邦邦的枕頭怎麼一覺睡醒就變得這麼柔軟和溫暖。
奧萊特吃力的打量著熟悉的房間,像蠕蟲一樣微微挪了挪,企圖找出異樣。可,一切都再正常不過,除了,由下至上望去的那對雙峰。
有些血湧上頭的奧萊特這才發現自己正枕在梅婭的雙腿上,而梅婭則向後倒著壓在睡夢中的烏格身上,他正在艱難的在索取著新鮮空氣,喘息聲大得嚇人,讓人以為他就快窒息而死了。看上去梅婭似乎是打算就這樣一直等著奧萊特醒來,給他一個溫柔的驚喜……但中途還是忍不住睡著了,渾身被裹得嚴嚴實實的自己恐怕也是梅婭的功勞吧。但他想不出梅婭為什麼會這樣做,任憑那機靈的大腦怎樣想,都想不出。
“梅……梅婭。”
奧萊特到嘴的話卻咽了回去,最後終於張了口,用小得可憐的聲音打算喚醒梅婭“梅婭,醒醒,梅婭。”
將自己從美夢中叫醒是件艱難又殘酷的事情。
兩聲連自己都幾乎聽不見的呼喚並沒有起上什麼作用,奧萊特停下了。
他愣愣的盯著熟睡中的梅婭,幾縷褐色發絲掩在梅婭的頰前,原本就有點下垂的眼角此時看上去更顯慵懶和妧媚,就像雅努斯帝國最負盛名的藝術家們瀝心雕琢般完美精致,奧萊特竟微微的笑了笑。那樣的笑容似乎從來沒出現在奧萊特的臉上過,不適合他的——開心和真實的笑。窗外還是那麼寂靜,隻有風聲和雨聲,奧萊特盡量控製自己不要弄出太大聲響,生怕吵醒了誰。天才蒙蒙亮,再多睡一會應該沒事吧。
就讓我……再多睡一會吧 拜托
不知何時,他們醒了過來。畢竟秋天可不是適合偷懶的時間,田地裏的麥子和作物隨時都需要照料,哪怕是甘澤充裕的一天裏。
仿佛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還是那麼平常的一天。奧萊特和梅婭做著秋收前的準備,而烏格則因為被壓住胸口現在還有些喘不上氣。
掛在牆壁上的蓑衣看上去輕輕一擰便能榨出一灘潮臭的黑水,梅婭看上去卻並不介意,幾下便將其披在了身上。在深秋時,隻有帝國的那些貴族小姐們才能夠隨時保持著奢侈的幹爽。
“不要再那樣折磨自己的身體了。”奧萊特淡淡的說著,卻讓已經‘整裝待發’的梅婭停下了跨出門檻的一步。
“啊?你在說什麼呀?”
“可以允許我奢侈一把嗎?就這一次。”
奧萊特解下了梅婭身上的蓑衣,掉在地上的啪嗒聲和幾乎全濕的衣物無異。梅婭怔怔的看著奧萊特,她不知道奧萊特想做什麼,但本能告訴她就像這樣乖乖站好就行了,不用再操勞和考慮其他事情了。
因為,自己終於不再是一個人了。
奧萊特從櫥櫃裏拿出一杆造型怪異的東西,漆黑光滑的防雨布包裹著它的絕大部分,隻有一節木頭手柄顯露在外。
“海外的稀奇貨,專門用來對付雨天的東西。他們好像把這個叫做‘傘’。”
奧萊特有些笨拙的撐開了傘,黑色的防雨布瞬間展開,薄薄的一層傘布隔開了梅婭和奧萊特的視線,完完全全的遮擋了對方。
“之前一直忘了找出來,剛剛才想起這把傘原來是擱在這裏的。”
“它看上去可真奇怪,像一個縮小的棚屋。”
“那就是你去東方的薩努加一趟帶回來的廢物東西嗎?”烏格冷冷諷道,但視線還是不停的往那柄叫做傘的奇怪東西上瞟去,他對於新奇的東西並不抗拒。
“抱歉啊,要走的時候才想起該帶點東西回來。”奧萊特苦笑了下,有些致歉的撓了撓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