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黑傘(2 / 2)

烏格沒有再吱聲,因為那句話看上去完全不是對自己說的,也隻好知趣的不去打擾奧萊特和梅婭了。還是安安靜靜的靠在椅子裏比較恰當,不作聲的同時才感覺到這張幾乎不可能出現在鄉村土房裏的長椅和自己的身體是那麼合適。

“沒關係,能平安回來就夠好了。”

奧萊特拿著傘的手始終沒有放下,動作和表情無法透過黑色傘布傳達給梅婭,但話語任然毫無阻攔的傾訴著。對於奧萊特和梅婭,黑色的傘布似乎是已經無比熟悉和習慣,就像它一直都在那裏,從不曾變過一樣。

拿著傘的奧萊特手向下沉了沉,他必須要這樣才能不動聲色的調整一下身體的平衡,保持穩穩站住的同時,也讓瘸腿上的壓力緩了緩。

“你們回來了就夠驚喜的了。”

移開傘的一瞬,梅婭和奧萊特同時給了對方一個微笑。在這片多雨的土地上生存不是一件易事,但那種安謐和溫暖的感覺卻比養育他們十幾二十年的盎克遜凍土更要真切。北方...太冷了,他們也許更願意把這兒稱之為家,一個適合帶著兒女們平淡終老的家。隻是,這把黑傘似乎卡住了......怎麼也合不上。

雨天裏,黑傘下的兩人並排走著。旁人投來的目光都隻彙聚在那柄黑色的奇怪玩意兒上,沒有人會多在意這對般配的‘情侶’,也沒人指指點點男人另一隻手上拿著的嶄新手杖和蹣跚的瘸腿。

被徹底當做閑人和廢物的烏格能做的也隻有透過窗戶看著奧萊特和梅婭逐漸消失在雨幕裏,他此時隻在腦中想著一件事。難道他們在這樣浪漫和富有情調的時候不覺得背著的那些鋤頭背簍很煞風景嗎?

“算了,懶得管你們。”烏格自言自語的說著。盡管是非常無奈的語氣,但他臉上的笑容卻少有的真實而開心。

拉了一條板凳到窗邊坐下,烏格像個小孩子一樣把臉半埋在手臂裏,趴在窗台上看著外麵。

總算盼到姐姐出門去了,哈哈,又自由咯......聽著,你們這群小蠢蛋,去,我們一起去那個賬房偷點小玩意,銀光閃閃的小玩意......我可是你弟弟呀,下手輕點,救命啊!......明明是我好不容易藏的零花錢,為什麼你猜都不用猜都找到了啊......哼,走著瞧,臭梅婭,等你給別人劈完柴掃完地回來,我非得好好捉弄捉弄你......什麼!姐姐,我們不能在這住了嗎?可是都已經......別哭了,我可是男人,怎麼能讓女人為了生計而哭泣......別擔心,姐姐,隻不過是參軍而已,你就好好休息啦,每個月去信使那取一下我寄過來的錢就行......放心,我會活著回來的......嘿,梅婭,聽著!別在意我身上的血,是別人的。聽著!快點收拾行李,我們得走了!什麼?你問去哪?......我們去君榮城......

一滴雨珠打在了烏格的側臉上,冰涼的觸感讓他驚醒過來。

他剛才似乎做了一個不長的夢,烏格揉了揉太陽穴和有些朦朧的雙眼,低下頭,自嘲般笑了起來,像是笑給自己聽似的。竟然趴在窗台上都能睡著,也許自己真的至今都還是個什麼都不懂、隻會給別人添亂的死小鬼呢。

他單手撐住了頭看向窗外,這兒並不算美麗的風景多少有助於舒緩惺忪的雙眼和大腦。那棵歪歪扭扭的醜陋果樹看上去居然也開始變得順眼起來了。

“喂,你在取笑我嗎?”

烏格自言自語般的衝著窗外輕喝一句。

回應他的隻有雨聲,和果樹隨風搖動的枝椏。

“笑吧,不結果的廢物。早晚把你砍了當柴燒。”雖然聽上去很是凶狠,但烏格的睡臉上隻有淡淡的笑意,就像是正在和奧萊特或者卡門開玩笑一樣。

“你別不信,我小時候可沒少幹過這事。”

“有魄力!我欣賞你。”

“呐,你覺得這裏舒服嗎?”

“你問我嗎?我覺得還湊合,比北方好。”

“我姐姐和奧萊特還挺配吧?你倒是說說,他們怎麼老是有意的避開對方,就像...就像......得了,我找不出合適的形容。哈,你沒看出來?你呀你,有勇無謀!”

“大概因為膽怯吧,我想,他們都是膽怯的人。”

“現在是什麼時間?我感覺天都快黑了。”

“嘿。”

……

“你,能聽得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