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阿皮亞到君榮城的路途說遠不遠,說近也不近。隻是因為下雨的緣故,滿是泥濘。
奧萊特騎著馬跟著這位教團的鐵壁聖騎兵一路前進著,靠在他背後的梅婭已經困得睡著了過去,他想別過頭去看看她,卻隻能看見幾絲被風吹起的褐色發梢。
遠處君榮城的輪廓在雨幕中逐漸清晰起來,愈來愈近,仿佛籠著一層薄薄的膜。這座白石磚搭建的城市還是記憶裏的那個樣子,奧萊特在馬背上看著這幅都要被他忘記了的光景,自嘲般歎了口氣。隻是,看來那些高官們終於同意把絞刑架搬到城外了。
雨還沒下大,他們通過了中午時不太擁擠的城卡,往君榮城最繁華的地方走去。
“請問,我們是要去格奈烏斯·昆塔斯大人那嗎?。”奧萊特問得很小聲,怕吵醒了梅婭。走在前麵的歌德裏爾回頭望了他一眼,表情並不像奧萊特猜想的那樣嚴肅。
“嗯...我想想......對,我們去‘腐朽大道’。”
這條街的名字奧萊特再熟悉不過,那條名叫‘腐朽’的大道——是君榮城遠近聞名的富人區,能住在那兒的盡是權勢之人,就算再不濟也是有些資本的人,奧萊特都算不清他有多少名樁生意來自於那兒了。
“腐朽大道,真有意思。那種地方怎麼會想到取這個名字呢?”看上去威嚴的騎兵仿佛不解般撓了撓頭,大大咧咧的開起玩笑來,似乎這是他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
“天知道呢。”奧萊特也跟著笑了笑。
“哦對了,奧萊特先生?對吧。”歌德裏爾看起來意味深長的笑著說“您可是昆塔斯大人的紅人,日後可別忘了我呀。”
“哪裏哪裏,我這也是第一次見昆塔斯大人呢。”奧萊特語罷,他便突然反應過來自己太過鬆懈警惕了,暴露了一些不該說的話。但他發現歌德裏爾沒回應,似乎被一陣風聲幹擾到了,沒有聽到。
奧萊特的馬噴了個響鼻,讓潮濕的空氣中多了些不安的氣氛。
“哈哈,昆塔斯大人安排事情的時候的確是不怎麼喜歡露麵,對吧?”歌德裏爾裝出一副很熟悉昆塔斯的樣子,但奧萊特隻是客套的笑著應付了過去,他現在不敢有一絲馬虎。
因為奧萊特常和聰明人和自作聰明的人打交道。但他向來很害怕裝傻的人,畢竟,他深知裝傻的人有多可怕。而且更何況,現在在他麵前的是一個帶著一支部隊的“傻瓜”。
奧萊特不知道歌德裏爾的‘馬虎性子’是裝出來,還是他的‘曲意逢迎’是裝出來。隻消幾句就能讀懂大部分人的奧萊特,此時卻犯了難,這次的對手高深得絕不是普通人。
兩人的馬在腐朽大道上的一棟房子前停下,雖然它的外表並不金碧輝煌,但幹淨精致的牆壁和它所處的位置還是能讓人猜得出價格相當不菲,他們聽見隔壁的房子傳來幾聲議論聲,應該是在議論他們吧。歌德裏爾將兩匹馬在石製馬槽旁拴好,然後重重的敲了敲門。
裏麵沒有動靜,歌德裏爾又敲了敲“咚咚咚!”奧萊特不安的情緒又重了些,他下意識的擋在了梅婭的身前,似乎還心有餘悸。
門開了,年輕的侍從走了出來,用著標準的詞句恭迎了他們。他的眼神不屑的掃了一眼穿著廉價的奧萊特和梅婭以及那幾包帆布裹成的行李。
“那我就把他們交給你咯,他們是昆塔斯的客人。”歌德裏爾沒有進去,隻是站在屋外交代著。
“好的,歌德裏爾大人。”那侍從似乎認得歌德裏爾,恭恭敬敬地目視這位鐵壁聖騎兵離開,接著便領著那兩個‘土包子’進入了這座房子。
“喂,你們至少把水甩幹了再進來呀,我很難打掃的。”還沒走幾步,刺耳的牢騷便向奧萊特和梅婭傾倒而來,隨之又是一個鄙夷的眼神。
但侍從並沒真的強迫他們去仔仔細細的清潔一番,他誇張的將身子一轉,繼續大步往前走著,看上去就像是帝國皇帝般高貴。奧萊特不出聲色的跟著,這樣的感覺他早就習以為常。不過他卻突然一轉頭看向了梅婭,故意做了個生氣得想要揍人的表情和及其誇張的動作,逗得梅婭噗嗤一笑,臉上密布的陰雲被歡欣所取代。
“昆塔斯大人,奧萊特先生來了。”侍從在二樓的樓梯前通報著。
“請他上來吧。”低沉的男聲被樓梯與牆壁的拐角回響,格外空靈深邃,像是一隻觸手順著梯階和鍍金的扶手蜿蜒而下,伸進了奧萊特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