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用‘piao’作為某個地下合約網絡係統中的昵稱,不過是飄辛懶得想一個單獨的名字。畢竟,姓飄的人少之又少,在老家北鯤市僅寥寥數十人,在自己高中所在的新渝城更是一個也沒有。飄辛在剛掌握一些網絡安全知識時,第一件事便是由著性子從民政局的係統上獲取了一些信息,其中也包括了到底有多少人姓自己姓氏。

話雖如此,和日後的工作比起來,從某些部門獲取權限不高的信息實在算不了什麼。大多數重要的信息都在公安係統裏,民政局便很隨意地將項目招標,所得的便是漏洞百出的係統。據說還是和南方的艾德尼國簽署的服務貿易之一,都說艾德尼信息人才濟濟,看來也不過是它們的自吹自擂。

於是,飄辛彼時當然沒有預見,遙遠的四年後的一個溫暖冬陽的下午,麵對著渝中學活聯(新渝城中學學生活動聯盟)的非官方票選校花之首沈彥晨的時候,如此直白的昵稱讓自己羞得恨不得自己可以一拳轟開時光,往正在輸入‘piao’的自己臉上重重打一拳。

可他畢竟不是預言家,也沒有能力轟開時光。他隻能羞羞地站在光可鑒人的大理石地板上,回想一下自己究竟是如何陷入如此境地。

約莫十分鍾前,他踏進了因造型如同曼妙女子身形而被廣泛惡搞為‘紳士大廈’的沈氏集團大樓裏,打算完成合約的交割。

所謂交割,無非就是在合約雙方將交易完成而已,在合約網絡與智能合同廣泛應用的現在,已不像過去那樣將此詞視作文鄒鄒的金融術語。

合約網絡與智能合同的存在,彰顯其背後運作的軟硬件基礎設施的建設足夠健壯。

弱人工智能完成的前夜已到,雖然按照智能度公約來看,世界上尚不存在可稱作弱人工智能、抵達了智能度四級的人造知識件。但自動化完全到了新的高度,通過大量的算法革新、神經網絡、認知科學等交叉學科融合與升華,原先被限製於簡單的、流程固定的、輸入信息結構化的自動化,僅僅隻能適用於流水線工廠、物流中心、供應鏈管理、電子商務等地方。而隨後,複雜的、流程非固定的、輸入信息非結構化的自動化到來。語義處理、圖像識別、深度學習,使得自動化的彈性、廣度、深度都得到大幅提升。

就拿合約網絡與智能合同來說,硬件可自啟動與自我運作——通過部署在機房內的小型物流機器人,以及向運維公司購買服務,實現了自我維護;通過采用開源的財務係統,以及使用通用對政府稅務處理接口進行申報,實現了財務管理;再往後是,足夠普遍、無限製、支付與交接通用化的場地租賃及機器購買,實現了擴容與災備。

合約網絡係統是地下與否,僅取決於其用戶資料是否來自信用實體,諸如銀行等群體,可事實證明,即便是範式實體的匿名社群,合約網絡係統仍能很好的運作。

因為某些曆史遺留問題,飄辛所在的燭嶸國,對公共事務和公共權益的定義還很模糊,就導致了,銀行等機構可以光明正大從個人的所有行為上麵進行記錄與征信。

沒有人想自己隻是因為在合約網絡上付費尋找自家的狗狗而導致日後去應聘時,被人力資源部門的人憑此認定自己丟三落四、做事不認真。於是,‘地下’合約網絡係統和匿名社群愈來愈相輔相成的茁壯成長。

飄辛,正完成了一項發布於其上的合約,來到合約指定的地方進行交割。

他過去大部分時間都是直接在網絡上完成交割,現在已經很少有客戶需要交割實實在在的物質需求。更別說,讓人使用U盤載體來做信息的交割,實在是匪夷所思。

但是又怎麼樣呢,飄辛進到沈氏集團大樓內,看著幾乎僅由黑色大理石材質造就的商務大廳,難道在這裏,他還會被兩個戴著墨鏡的黑衣人給劫持不成?

意識集中在胡亂的分析上,一開始他未能及時意識到電梯門已打開。或者準確地說來,雖然目睹門已打開,但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商務大樓自有它自身的定義,電梯質量並不會高檔到啟停如此悄無聲息。更有甚者會在停靠時,清晰播報已至何層,讓前來上班的員工了解到其自身狀況的具體含義。無需說,屬於他或者她或者它的零散時空業已被切斷、重整,同時也意味著歸屬於資本的時空將其嵌入其中,連續性不一的時空合而一體。

他邁步其間,電梯卻沒有急不可耐地在身後關上。在那之前,兩個戴著墨鏡的黑衣人混入其中,按上電梯的關閉按鈕,徒留目瞪口呆的飄辛看著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