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穆一眼掃去,默默地窘了一窘。
她用來騙柳行雲的玉牌,竟然真在慕白手中,那豈不是她忽悠柳行雲的話,他也知道了?
似乎看出白穆的尷尬,慕白收起玉牌,轉而道:“在下有一事相問,不知……”
“夫人。”
商少君陰測測的叫喚聲不偏不倚地傳來。
白穆心頭一鬆,還未回頭,便被他攬住了腰。
“原來是慕公子,久違。”
商少君笑著,白穆卻覺得與最初麵對慕白的笑容不太一樣,藏了些說不清的敵意。
“商公子,久違。”慕白恢複了淡然的神色,拱手道。
“在下帶夫人出來散散心,是時候回去了。”
“二位好走。”
兩人短暫的交談迅速結束,商少君帶著白穆離開,回宮的路上不如出宮那會心情愉悅,略沉著臉不知在想些什麼。白穆也想著自己的事情,一直沉默不語。入了宮門後商少君徑直回自己的寢宮,臨行前不忘囑咐道:“早些休息,明日再來看你。”
白穆回了朱雀宮,卻並睡不著。
宮中太安靜了,安靜得有些詭異。
她記掛了整晚的洛秋顏。
若她出逃成功,會掀起怎樣的軒然大波?若她出逃不成功,又會掀起怎樣的軒然大波?
私奔……且是宮妃私奔,這是一個大膽到不計一切後果的念頭。
白穆翻來覆去,最終還是換了衣服起床,打算出去看看,卻不想未出門便被蓮玥攔住了。
“你……”白穆眉頭一皺,突然想到了什麼,“你那日跟蹤我了?”
蓮玥垂著眼簾,並不答話。
“你把那封信告訴商少君了?”白穆又問。
蓮玥仍是不答,隻淡淡道:“淑妃趁夜與男子私會,被禦林軍抓住後拒不認罪,現在上了摘星閣。”
白穆聞言,隻冷笑道:“你竟如此鐵石心腸!”
說著便推開蓮玥的手。
蓮玥卻並不輕易放過她,隻淡淡道:“好不容易做成的局,皇上不會輕易放過洛家的。”
“那又何須讓一個女子來承擔?”白穆低斥,“讓開,我隻是過去看看。”
“娘娘,摘星閣今夜恐怕不會太平,娘娘還是待在寢殿較為穩妥。”
“讓開!你有幾條命來攔著本宮?”白穆怒喝。
“奴婢不敢。”蓮玥跪下道。
白穆不再搭理她,繞過她的身子便奔向摘星閣。
摘星閣下,堵滿了禦林軍。
白穆順著他們的眼神望去,便見到頂層的欄杆上,坐著一襲紅衣的女子。
月正圓,月色如絲,那襲紅衣迎風飄舞,像極了秋日的紅楓,璀璨而耀眼。
除了禦林軍,還聚集了許多圍觀的宮人。白穆並未上妝,身上也穿得隨便,一時沒有人認出她來。她駕輕熟路地上塔頂,歇都未歇,上去才發現狹窄塔頂還有些人,近十名禦林軍嚴正以待,星竹和芙蓉宮的宮人都跪在地上哭。
“小姐你先下來,有什麼話我們好生與皇上說,再大的冤屈也是能洗清的,您莫要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啊!”
星竹泣不成聲,洛秋顏卻側坐在欄杆上,看都未看她一眼,似乎掃到白穆的身影,眼神才閃了閃,望向她。
“你們都下去,本宮要與她說說話。”洛秋顏指著白穆,從欄杆上下來了。
星竹見洛秋顏終於下來,麵上一喜,連忙起身,呼道:“都下去,都下去!我家小姐若有什麼閃失,你們擔得起嗎!”
白穆的氣息還未平穩,頂層上的人已經都退到了樓梯間。
“關門。”洛秋顏又沉聲道。
門“嘎吱”一聲關上。
白穆隻道:“並非是我……”
“你辛辛苦苦跑上來,不會就是為了對我說不是你向皇上通風報信吧?”洛秋顏突然一笑,踩著月光走近,紅色的衣衫襯得身形格外妖嬈。
白穆正要說話,洛秋顏嗤笑道:“你還真是天真。”
白穆一怔。
“你以為……沒有我的有意放縱,我會走到今天這一步?”洛秋顏眼底閃著冷傲的光碎,“從禦醫診出你有喜脈,而你抵死不認時,我便察覺到了。這世上哪有那麼巧的事情,我有孕,你也莫明其妙有孕。”
“那你……”
“我隻是想看看結果而已,看看他會不會想辦法救我,出麵保我。”洛秋顏笑道,“那封信,他收不到的。即便收到了,也不會來。從頭到尾,他不曾再與我說過一句話,傳過一條訊息。”
白穆沉默。
洛秋顏道:“抱歉騙了你,我隻是想要一個機會,讓皇上錯信,容我到這摘星閣來罷了。”
白穆道:“那人既負你,你來這摘星閣尋死又有何用?”
洛秋顏不答,自顧自道:“你可知這摘星閣是從何而來?”
白穆隻覺得她或許受的刺激太大,精神有些恍惚,順著她的話道:“略有耳聞,聽說是先皇為貴妃所建。”
“你可知曉華貴妃其人其事?”
白穆搖頭。
她能將現今宮中的局勢摸清已屬不易,還沒閑工夫去研究先皇那些過往。隻聽聞先皇對那位貴妃極為寵愛,除了這摘星閣,上次他們去的瀝山行宮也是他不顧群臣反對為她而建。
“華貴妃究竟來自哪裏,其實也沒人知道呢。隻知她極為不喜宮中生活,皇上為了讓她高興,便建了摘星閣,站在這裏,可以一眼望到宮外的人來人往。”洛秋顏一眼看向閣外蒼茫的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