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邑看著她,沉默了許久。
在他的記憶中,阿姊還是那個明媚且燦爛的人。
她永遠是該向著光明的。
雖然在朝堂爭鬥之中,他知道阿姊早晚會存有自己的心思,可這並不影響她輔佐他。
就如同當年姑母和父皇那樣。
隻是如今看來……
他苦笑了一聲,指了指殿下左側的官帽椅:“阿姊坐吧。”
元清擰眉看了他一會兒,才提步坐過去,隻是沒有再開口,就那樣靜靜地等著元邑的後話。
果然,沒多久,元邑抿了抿唇:“阿姊覺得,今夜承乾宮中定妃出事,是太後所為嗎?”
元清眉心一跳,心下卻窒了窒。
她沒有猜錯,元邑的確是為了這件事情。
他會這樣問出口,是心裏麵對她已經有所猜疑了吧。
蕭燕華究竟跟他了些什麼,會叫他特意把她叫到乾清宮來……
元清麵色寒了寒:“慶妃請你出殿外,都跟你了什麼?”
元邑見她這樣顧左右而言他,呼吸一窒:“阿姊,是朕先問的你。”
元清一愣。
是了,她險些忘記了,今後的元邑,是個真正的皇帝了。
就如同當日她在乾清宮中與他對弈之時過的那樣——早晚有一,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隻是很顯然的,這個好起來裏,並不包括她和徐明惠。
元清長出一口氣:“你為什麼會這樣問呢?橫豎你下了旨意要徹查此事,高家如今也倒了,宮外沒了依仗,太後是孤掌難鳴,你隻管細細的查就是了……”
“阿姊。”元邑的語氣微微咬重了幾分,板著臉打斷了她,“朕是在問你,你覺得此事,是太後所為嗎?”
“你……”元清一咬牙,“你究竟是什麼意思?懷疑我?還是懷疑太後?”
元邑喉嚨一緊,半沒能出話來。
元清就那樣盯著他,目不轉睛的。
大約有半盞茶的工夫,元邑深吸了口氣:“阿姊曾與朕過,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如今太後不再是朕的威脅了,朕想要的錦繡河山,海晏河清,阿姊也都能夠與朕一起看到了,隻是朕沒想到,到了這一,阿姊與朕之間,卻連句實話,都不敢了嗎?”
元清艱難地咽了口口水:“看樣子,定妃的事情,你果然是懷疑到我的頭上來了。”
她話音落下時,神色一凜:“你為什麼會懷疑到我?慶妃跟你的?”
“阿姊肯承認,朕心甚慰。”元邑聽了這話,本該生氣的,可是他卻恰恰相反,正好鬆了下一口氣來。
元清感到意外,更加不解。
這算什麼?變著法兒的把她叫到乾清宮,不就是為了證實這件事?
她是承認了,可元邑看起來,卻不像是想要興師問罪的模樣?
她下意識的咦了一聲:“你到底想幹什麼?”
“阿姊來之前,朕在想,若是今夜阿姊打定主意不肯實話,那就認真的查下去吧。若是查到最後,阿姊難逃幹係,朕大約,沒辦法再護著阿姊的一世榮華了。”
元清瞳孔驀然放大了,大吃一驚。
她驚駭之餘,回過神來:“如果我不承認,你查出來之後,打算怎麼樣?”
“戕害皇嗣啊,這樣的罪名,阿姊怎麼擔待得起呢?”元邑點了點麵前的桌案,發出輕微的悶響來,“真到了那個時候,不要是朕,宗親們,就頭一個不會輕縱了阿姊的。”
他居然想……
元清震驚之餘,突然之間,有了一絲慶幸。
她慶幸的,是在元邑的麵前,她還敢坦誠以待,敢出幾句實話來。
如果今夜,她真的不鬆口,來日……
元清合了合眼:“我真是不明白,定妃無恙,你為什麼非要追查到底呢?真想叫太後永不翻身,你大可以借此事把壽康宮給潑髒了,還有衛玉容那裏——”她拖長了音,看過去,“太後一旦不中用,早晚是要尋個由頭把皇後廢黜的,你不往衛玉容身上潑些髒水,將來明惠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