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明惠回到壽安堂來,是在元清的意料之中,卻又多少令她有些許意外的。
她今次被老祖宗下了懿旨要送出宮去開府,她料定徐明惠一定是會有些慌了神的。
高家這樣一倒,而她又知道了衛玉容的事,在宮裏隻剩下了自己這麼一個可以依靠,可以利用的,這回出了宮,她從此在宮中成了獨木難支的。
蕭燕華顯然是不會向著她的,高令儀如今是自身難保,至於馮嘉柔……她下了手害人,差點兒叫人家一屍兩命,馮嘉柔就算不會知道真相,可心裏多少會猜疑,總歸這份猜忌,不會放到衛玉容的身上去就是了。
徐明惠把好好地一手棋,走成了今這個樣子……
可是叫她感到意外的,是因這裏畢竟還是慈寧宮的地方。
老祖宗從前對徐明惠是不鹹不淡的,有些時候,看在母妃的麵兒上,對她還有些客氣,但始終是疏離的。
然而老祖宗不是個糊塗人,承乾宮的事情,內情究竟如何,再加上這次匆匆下旨要她出宮,徐明惠不需要細想,也該猜得到,老祖宗必定是知道了些什麼,才會如此。
既然老祖宗都知道了她們的所作所為,徐明惠還敢到壽安堂來找她……
元清背著手,站在壽安堂的門前院中,來回踱步想了好半,才同宮女兒吩咐了兩句:“你去告訴昭妃,慈寧宮的地方,不是誰都能輕易進得來的,叫她回長春宮去等著吧,我過會兒就去。”
老祖宗的規矩一向是這樣的,從前她覺得自己可以不看在眼裏,不放在心上,打從今次的事情後,她才突然覺得,這皇宮之中,沒有誰是能夠無視規矩和禮法的。
元清深吸了口氣,見那宮女兒動了動嘴角像是有話要,她卻連理都沒再理會,轉了個身,提步邁上踏朵,徑直的往屋中而去,隻留給那宮女兒一道背影而已。
……
徐明惠見到元清,是在半個時辰後了,這期間她打發了兩三撥的人到壽安堂去遞話。
元清款款而來,帶著不急不緩的淡然,甚至……
徐明惠略微眯了眼,元清臉上是難得一見的疏離和漠然。
果然,她該是什麼都知道了的。
其實一直以來,元清在她的眼中,都並不是一個十分聰明的人。
她甚至一度不能夠理解,元清到底是為什麼,非要這樣幫著徐家捧出一個中宮皇後來。
難道僅僅是因為元邑幼年時候的一句願以徐氏女為妻嗎?
這個念頭,是早就被她否定了的。
這句話,不過是叫元清執念更深的其中一個原因罷了。
在一開始的時候,元清就在心裏埋下了這樣的執念,誰都改變不了的。
當初父親要送徐明芷進宮,她也不情願,更不甘心,可是奈何拗不過父親,隻能眼睜睜看著徐明惠被送進宮中來,她卻無可奈何。
父親當日的舉動和作為,就是很明確的在告訴元清,禁庭的紛爭,徐家一點也不想再一次摻和進來。
姑母當年專房之寵,這就已經是徐氏一族無上的榮耀了,他們不想再摻和到這樣的事情中來,唯恐一個弄不好,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場和結局。
但是元清,分明是沒放在心上。
徐明芷一死,她立時以妃位入了宮……
徐明惠合了合眼,稍稍定了定心神:“是你拉著我走到今的,如今你卻要甩開手,出宮去過清淨日子了嗎?”
惡人先告狀?
元清腳步一頓,連落座的欲望都提不起來了。
她從前大概是鬼迷了心竅,竟會覺得徐明惠是個可近親的。
這個人,顛倒黑白是一把好手,利用了自己不,到了如今還有這諸多的辭。
“這話,你有資格對著我嗎?”元清語氣倏爾冷了下去,“定妃的事情,你從一開始就在利用我。”
徐明惠好似十分的坦然,對於元清這樣的指責,她也不反駁,也沒承認了。
她唇角向上挑著揚了揚:“那你呢?”
徐明惠臉上是燦爛的笑,可是笑意未達眼底,叫人看來,這樣的神情,有了些許古怪與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