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慢慢轉過頭,借著窗外一閃而過的路燈,我看到他下巴上顫顫巍巍的一滴嫣紅的水珠,一晃,一晃,終於滴了下來。
“停車!”我尖叫,用力拍著車門,一陣劇烈的晃動,刺耳的刹車聲,迎麵而來的巨大衝擊,我抱緊了頭尖叫,坐在前座的周晴發出一聲難耐的幹嘔聲,一下子吐了出來。
出租車撞上了電線杆,我一腳踹開車門,把吐得七葷八素的周晴往外拖。那個司機手足無措的坐在那裏,結結巴巴的問:“她,她……怎,怎麼了?”
我一言不發,咬著牙把周晴拖下來,無視周圍人的圍觀和尖叫,拉著她就跑。
出租車撞車的地方是在鬧市區,我拉著周晴一路狂奔,專往人多的地方紮,脊背上的寒意如同附骨之蛆揮之不去,我跑的兩腿發軟,依舊不敢停下。
我心裏有著強烈的預感:那個司機……絕對不是人。
身後的周晴歪了一下,帶的我一個趔趄。她的酒已經醒了不少,迷迷糊糊地用冰涼的手抓著我,問:“怎麼了?默默,怎麼了?”
“我們招惹上奇怪的東西了。”我拉著她站起來,可是剛才的一通狂奔,腿已經軟了,“快走!趕緊回家!”
“我們打個車……”周晴伸手想招呼出租車,被我一下攔住。
“不行!”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讓我們怎麼回去啊!”周晴跺腳,大發脾氣。我當她耍酒瘋,沒理會她,用力拖著她往家的方向走。
青藤街離著酒吧頗有一段距離,我們跑跑停停,狼狽不堪,周晴臉上的妝花的跟鬼臉一樣。眼看著跑到了青藤街街口,我停下來喘了口氣,周晴靠在電線杆上嘟嘟囔囔的不知道在說什麼,嘴裏忽然發出一陣“咯咯”聲。
像是笑,又像是母雞的啼鳴。我毛骨悚然,扭頭,看到一個白乎乎的東西趴在她的肩膀上緩緩蠕動,發出細微的咯咯聲。
“走開!”我摘下手腕上的檀木佛珠扔了過去。
因為陰陽眼的關係,我從小就沒少被那些髒東西糾纏,有幾次差點送命,阿九說我在那些不屬於這個世界的東西眼中就像一塊蜜糖,有說不出的吸引力。這串佛珠是我四歲的時候爺爺從一個得道高僧那裏給我求來的,多年來一直未曾離身,那些髒東西很怕這串珠子,帶著它我省了不少麻煩。
周晴肩膀上的東西發出一連串的急促的咯咯聲,刷的一下不見了。我剛要鬆口氣,背上忽然一沉一涼,耳邊響起一陣短促的咯咯聲。
完了,沒了佛珠,這東西找上我了。
周晴在那個東西從她身上下來的之後就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任憑我喊破了喉嚨也沒反應,那串檀木佛珠就在她手邊,我踉蹌著想過去拿佛珠,背上的咯咯聲急促起來,那個東西的分量一下子加大,壓得我一個直不起腰來趴倒在地。
“喔呀,掌櫃的,你這是什麼造型?裝青蛙嗎?”一個熟悉的聲音悠悠然響起,帶著一如既往欠扁的語調。我心裏一熱,掙紮著大喊:“阿九,阿九!”
一雙穿著人字拖的腳在我麵前停下,我費了很大力氣才稍稍抬起了頭,看到阿九像是在家一樣穿著背心和運動短褲,正彎下腰研究我背上那個東西。
“幫我把背上那個玩意趕開!”
“喔呀,掌櫃的,我可不是收妖驅魔的道士法師,你這個要求太過分了吧?”
我咬牙,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輕柔一點:“那你把那串佛珠拿給我。”
“這個嗎?”阿九走到周晴身邊,伸出兩根手指頭捏起那串佛珠在我眼前晃了晃。
“對,就是那個,給我。”背上的東西發出的咯咯聲越來越急促,我心裏一喜,這玩意害怕我的佛珠。
“掌櫃的,”阿九在我麵前蹲下,“你現在是在求我嗎?”
我一愣,忙不迭的點頭,嘴裏暗暗咬著牙:死火雞,回頭再找你算賬!
“可是掌櫃的態度不像是在求人啊。”阿九悠然的轉著那串佛珠。
“那你想怎樣!”我吼道,“漲工資也要把我先弄起來啊!”
阿九笑了起來,一雙桃花眼在昏暗的路燈下嫵媚婉轉,熠熠生輝。
“漲工資就不必了,”他把那串佛珠一下子按到我的頭上,“掌櫃的以後別再跟那個女人到處亂混就行了。”
佛珠似乎還帶著阿九的體溫,按在額頭上一片灼熱,我腦子一片空白,跟周晴一樣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