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出病房,我這才知道我現在是在X醫學院的附屬醫院裏。病房門外的地上一行淡淡的血跡,我追著血跡一路上了樓頂,一邊跑一邊給江城打電話,忙音嘟嘟嘟的響,卻始終沒人接。
來不及多想,我跑上了天台頂。
這棟樓是醫學院剛剛建立的時候建的,不高,隻有五層而已。推開通往天台的鐵門,清晰地朗讀聲傳入耳中。
“Who killed Cock Robin?
I, said the Sparrow,
With my bow and arrow,
I killed Cock Robin.……”
誰殺死了知更鳥?
我,燕子說,
用我的弓和箭,
我殺了知更鳥。
齊洛在天台上慢慢的踱著步,清晰的朗誦著:“Who saw him die?I, said the Fly,With my little eye,I saw him die.”
誰看見他的死?
我,蒼蠅說,
用我小小的眼睛,
我看見他的死。
“齊洛!”我大聲叫她的名字,就在她的腳下,一具屍體支離破碎,血流滿地。從那張還算完整的扭曲的臉上,我認出那是在警局做筆錄的時候見到的那個中年人。
齊洛的班導。
齊洛望著我:“林默,你不該來這兒。”她衝我擺擺手,“回去,快點回去,好好睡一覺,病好了就回家。”
我放聲哭了起來:“不要,你不要做傻事!”
“什麼是傻事?”她笑了起來,垂首看向旁邊,江城被自己的手銬和皮帶捆的結結實實的躺在地上的血泊裏,嘴巴被膠帶封住,不斷地發出“嗚嗚”聲,目呲欲裂。
齊洛繼續朗誦著:“Who caught his blood?I, said the Fish,With my little dish,I caught his blood.”
誰取走了他的血?
我,魚說,
用我小小的碟子,
我取走了他的血。
樓下傳來警笛的聲音,我跑到護欄邊往下看,紅藍二色的警燈已經把團團的圍住了樓房。
我哭著問:“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Wholl make his shroud?
I, said the Bettle,
With my thread and needle,
Ill make the shroud.
誰來為他製喪衣?
我,甲蟲說,
用我的線和針,
我來為他製喪衣。
“林默,你不明白,仇恨真的能把人逼瘋。”齊洛的語氣依然是淡淡的,“張臨,蘇梅,還有這個為人師表的混蛋,他們一起逼死了我的愛人,不殺他們,我死都不得安寧。”
齊洛的愛人,那個有著海藻般濃密卷發的美麗女孩,段欣。
Wholl dig his grave?
I, said the Owl,
With my pick and shovel,
Ill dig his grave.
誰來為他掘墓?
我,貓頭鷹說,
用我的鋤和鏟
我來為他掘墓。
“想不到吧,”齊洛優雅的踱著步,每一腳都踩在淋漓的血泊裏,“我是個同性戀,欣欣是我的愛人。”
磨鏡,LES,GL,拉拉,連發,自梳。
所有的詞彙都是一個意思。
Wholl be the parson?
I, said the Rook,
With my little book,
Ill be the parson.
誰來為他布道?
我,烏鴉說,
用我小小的冊子,
我來為他布道。
“我們第一次見麵還是在天台呢,”齊洛露出回憶的表情,“那時候我在天台背這首《是誰殺了知更鳥》,她走上來,在旁邊聽了一會兒……”
那個美麗的女孩羞紅著臉說:“你的聲音真好聽,這是首什麼詩啊?”
愛情就這麼來了,無關地點,無關性別,無關時間,隻是那麼一眼,愛情就洶湧而來,無法抵擋。
Wholl be the clerk?
I, said the Lark,
If its not in the dark,
Ill be the clerk.
誰來為他記史?
我,雲雀說,
如果不是在黑暗中,
我來為他記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