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發生後,王世蓉尋死覓活。王世均就一個勁兒地勸他收了王世蓉。”“這一家子可真熱鬧的。”鄭有才笑著說。“這件事的發生讓他痛苦異常。他是剛結婚的人,新婚燕爾,怎麼可能和別的女人做如此苟且之事?然而事實這樣,他沒辦法。”“怎麼沒有辦法?好好查一下不就什麼都清楚了?”鄭有才打抱不平。“老弟,你畢竟太年輕,想得過於簡單了。”胡沃龍苦笑著說。“怎麼說?”鄭有才有些不服。“這件事如果查,定然會查得一清二楚。然而,查出來也好,查不出來也罷,再說直接點,隻要查就傷了眾人的心了。”鄭有才有些不懂。胡沃龍解釋:“你想,這一查,表明了他是不喜歡王世蓉,讓王世蓉的麵子往那裏放?如果查出來了,不管是誰,總歸是王家的人。你想,這對王老爺子是個多大的打擊?”鄭有才點了點頭:“後來是怎麼處理的?”“還怎麼處理?保密,不讓老爺子知道,他老人家年事已高,如果知道了出了這種事,他會在怎麼想?如果認為徐知縣做了官就開始胡作非為,必然會讓老爺子傷心欲絕,說不定會趕他出門。如果相信徐知縣不是這種人,那就隻能是自己的兒女蓄意。這樣,他更是沒有麵子。他還不得一頭撞死?”“所以徐知縣不得不娶了王世蓉?”“隻能如此,隻有這樣才能皆大歡喜。隻是苦了他的原配夫人。”“嗯,夫妻兩人剛剛新婚。丈夫就要納妾,這事兒隔在哪個女人頭上,都受不了。”胡沃龍頗有同感地說:“是啊。他們兩個雖然是皇上賜婚,卻也的確是情投意合。這件事的發生讓他夫人痛不欲生,也讓他愧疚終身。後來再加上因為大公子的出生,使得他夫人難產而忘,更是讓他痛心疾首。”鄭有才點了點頭。他不得不承認這徐懷仁的確是個坦蕩至誠的君子。自己卻為了達到目的而害了他的性命。鄭有才有些愧疚。這也使得他決定放徐守正一馬。
“後來呢?”鄭有才問著。“婚後,這王世蓉拿自己是妻,他的原配反而成了妾。這也造成了原本好好的夫妻二人苦不堪言。無奈,為了報答老爺子的養育之恩,造就之德。他隻能忍受。”鄭有才歎了一口氣。“後來,徐守正越來越懷疑當初自己那件事。因此在一次和王世蓉飲酒,趁著她醉酒的時候,問起這件事情。王世蓉酒後吐真言,原來這一切都是王世均搞的鬼。”鄭有才冷笑一聲:“我早就料到是他。”“這也是為什麼徐知縣懷疑這幕後真凶是他的原因之一。說白了,就是因為王世均有這前科。”鄭有才內心好笑:“這真是歪打正著。”“後來呢?”“後來他們生了徐懷義。這徐懷義頑劣異常,從小就異常淘氣。徐知縣由於對他母親異常厭煩,對王世均異常痛恨,所以對這個兒子也就異常不喜。這也是為什麼徐守正為何如此堅決地將徐懷義繩之以法的原因。”鄭有才笑笑:“說了這麼多,我才知道這知縣家裏也有本難念的經啊。”胡沃龍一笑:“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即便是皇上也不例外。”“先生對於他的為官之道有何評價?”胡沃龍略一沉思:“他算的上是個貪官中的清官,壞官中的好官。對於縣城百姓,公正嚴明,清正廉潔。隻是對於經商的富人們,卻是收受一些賄賂。”剛說到這裏,他突然驚醒:“這鄭有才以前也是商人。會不會是他為了報複而這麼做?”他越想越是:“這秦浩是他的最大敵手。不過,他沒有理由害大公子啊?”想著,他第一次帶有疑問地看著鄭有才。鄭有才對於他突然住口不說觀察得一清二楚,卻不點破而是徐徐說道:“一個官員都做到如此,算是不錯了。我們不能要求每個官都像蓮花那樣出淤泥而不染。”這樣的口氣和評價讓胡沃龍那剛剛產生的疑念慢慢消逝。
說話間,他們回到了李家村的集市。“好一片繁華的街區!”胡沃龍歎道。鄭有才一笑:“鄉下地方,窮鄉僻壤的,倒是讓先生見笑了!”胡沃龍搖頭:“這倒不是,久聞李家村乃是三鳳縣三莊四村最富裕的地方。如今看來果然名不虛傳啊!”鄭有才顯得很是自豪:“這都是我大哥的功勞。”胡沃龍有些驚訝:“你大哥?公子還有大哥?”鄭有才一笑:“先生誤會了,他不是我親大哥,是我結拜大哥,我們是世交,到我們這一代算是三代的交情了!”“真是難得,尤其是適逢亂世,能有這樣的兄弟情義,確屬難能可貴。”兩人談笑著來到一家茶樓附近。這家茶樓可能是新開張,顯得非常幹淨,而且門麵也都是新鮮的紅漆。夥計站在門外,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隻要有駐足的,哪怕是彎腰係鞋帶的,都會被他熱情地邀請進來。如今,他看到兩匹駿馬,駿馬上一老一少在閑談,知道這是個大客戶。他趕緊跑過來滿麵笑容:“兩位客官請了,今天小店新開張,還請二位進店喝杯茶水,不香甜不要錢。”陳孝乾牽著馬匹笑著說:“如果我覺得香甜為了不付錢故意說不香甜呢?”這夥計滿是機靈:“那也沒關係,算是交個朋友,以後還望您多多光顧就是!”胡沃龍鄭有才相視一笑。兩人心意互通,一起下馬,進店。進了茶館,這才發覺這茶館規模之大堪比中檔酒樓。上下三層,每層服務不同。第一層是屬於大眾階層,是為了“水”,大家需要的是豪飲,為了解渴而來,所以這裏都是大碗茶,就是為了灌飽肚子。所以這層專門是為了販夫走卒而準備。第二層是為了“茶”,是為了品茶而來。這裏不僅有各種各樣的珍貴茶種,而且還有許多是深山老林年深日久的野山茶。這層是專門為了老資格的茶客而準備。第三層則是為了“情調”二字。聽一段相聲、打鼓、梆子,喝著香茶,古色古香,甚有情調。這層是為了達官貴人,文人雅士而準備。鄭有才、胡沃龍往三樓而來。他們邊走邊對隨行的夥計說道:“貴號今日才開張吧?”夥計笑著說:“您算是說對了。對了,您怎麼知道的?”胡沃龍一笑:“首先,這門麵是刷的新漆。其次,這裏的客人不管是先來的還是後到的,都是左看看右望望,顯然對這裏不熟悉。第三,這樓梯、通道如此幹淨,幾乎是一塵不染,這在老字號的茶樓裏麵絕無僅有。”這夥計嘿嘿笑著翹起大拇指:“先生,您真是觀察細致,我服了。”鄭有才一笑:“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先生沒說。”胡沃龍一笑:“公子說的是哪一點?老朽眼拙看不出來。”鄭有才故作神秘地湊近二人,低聲說道:“就是這夥計的熱情勁兒。一般來說開張主要是為了增加以及鞏固一批固定客戶。第二天就不會這麼熱情啦!”說罷,兩人同時哈哈大笑,夥計撓撓頭尷尬地笑著說:“那是其他茶樓。以後隻要您二位來,小的保證每次都出去迎接。”鄭有才拿著扇子輕輕一敲這夥計的頭,笑著說:“油嘴兒!”三人談笑風生地來到了三樓。這三樓整層都是包廂,並且隔音很好。走在中間的通道,也隻能隱約聽到各個房間傳出來的各種民粹。鄭有才和胡沃龍都比較喜歡這個,而且非常精通。所以,他們一聽就知道是什麼戲曲種類,而且唱的到不到位都能聽得出來。他們邊走邊閉目聽著,夥計偷眼瞧著這二位,抿嘴一笑沒有出聲。就在這時,突然,他們聽到了一間屋子裏並沒有聲音。萬籟俱寂中有一點聲音都會顯得非常突出。反過來,嘈雜的環境下能有一處清幽之所同樣算是一個另類。“夥計,這間包廂是幹什麼的?空著的嗎?”胡沃龍問道。夥計習慣性的撓撓頭皮,皺著眉說道:“包廂倒是沒有空,裏麵有人。不過,至於幹什麼我也不清楚。這幾個人還是我引上來的,他們進了房間後就告訴我,誰也不許打擾。至今,已經三個時辰了,不清楚做什麼。”胡沃龍和鄭有才兩人對視一眼。根據職業的敏感性,胡沃龍感覺到這裏有問題,他悄悄走近房門,認真的側耳傾聽。夥計剛想說什麼,鄭有才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二餅”這聲音簡短有力。“胡啦!”這聲音卻是異常興奮。“大哥,你的手氣真是不錯,連贏十把,我們哥兒幾個服了。”這是第三個聲音。“這算什麼?前段時間我在三鳳縣遇到個二百五,連續贏了他五天五夜,你們猜猜多少錢?”這是那位“大哥”的聲音。“多少錢?”這是第四個聲音。“猜猜嘛,我說出來不就沒意思了。”“大哥”有些掃興。“一千兩白銀?”這是第一個聲音。這大哥沒有說話,顯然猜的不對。“五千?”這是第三個聲音,語氣中已經充滿了驚訝。這大哥仍然沒有說話。“難道是一萬?”這個聲音更是驚訝。那“大哥”這才一笑:“你們幾個真是沒見過世麵,總共是五萬兩白銀!”這句話讓其餘那三個聲音“啊”的一聲,夾雜著羨慕、驚訝以及一點點的不信。他們不信,在門外的胡沃龍卻相信。他大吃一驚,:“整個三鳳縣能豪賭到這個層麵的除了秦浩之外沒有別人。然而,秦浩從不賭博。除了他,很可能就是——徐懷義!”“那小子第一次和我賭的時候,我故意輸給了他,連續輸給他二十五天,總共五千兩銀子。結果最後的五天,不僅回本,而且淨賺五萬兩。怎麼樣?”說著很是得意。“高”“真是服了你了大哥”“那二百五是誰啊?找機會給我們認識認識。”三個聲音三句話。“哼,如今他是生是死還不一定呢。他是我一個朋友引來的。那朋友以前也是賭場認識,後來和別人賭博輸了不少銀子,跑來讓我給他報仇。我沒辦法,隻好答應他。後來整整賭了三天三夜,才算把賭債還清。後來他為了報答我,就給我介紹了這塊肥肉上門。”“哦,現在呢?”第三個聲音問道。“如今東窗事發,他早已離開了三鳳縣跑路了。”“為啥?”第一聲音問著。“你真是笨。如果你輸了五萬兩銀子,會不會對那個引你來的人報複?”“大哥”反問。“大哥,你為什麼不跑?”第二個聲音。“哼,我跑什麼?我和他是正經賭博。他輸給我是他運氣不好。再說,這小子如今被關在家裏等死呢。”“你說了半天,那小子到底是誰呀?”“嘿嘿,如果我不說,你們誰也不會猜到他就是咱們三鳳縣知縣的二公子徐懷義。”“啊,大哥,你可真行,能巴結上這樣一位公子哥兒!”第二個聲音。“巴結?我為什麼巴結?這小子狼心狗肺,整天就知道吃喝嫖賭。我孤身一人,對他別無所求幹嘛巴結?”這位“大哥”顯得很掃興。“就是,連個話都不會說。我兄弟的意思是他是知縣的二公子,你贏他這麼多,難道不怕他報複?”“哼,這年頭,餓死膽小的,撐死膽大的。他老子早就在縣城禁賭了。這小子敢參賭?他是活膩歪了。我贏了他是我高興。萬一我不高興了,把欠條遞到他老子麵前,我看他怎麼收拾?”“大哥高!”連番的對話讓胡沃龍心花怒放。這正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不是要人證嗎?這就是人證!物證就是那官銀。”他激動地有些發抖,這在多年的斷案中還是第一次見,然而他畢竟是常年浸淫於斷案中。所以,他要知道更多的消息。“唉,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啊,這句話說的一點都沒錯。連一個小小的知縣之子,都能隨手拿出這麼多錢來,看來這朝廷的貪汙腐敗算是到頭了。”第三個聲音搖搖頭。“你知道什麼?這徐知縣相比而言還算是個清官。我在三鳳縣這麼多年,他的民風口碑還算不錯。”“那他兒子哪來這麼多錢?”“這我就不清楚了。這小子第一次欠了我三萬兩,第二次和我賭,又輸了七萬兩。如果我不是見他可憐,可能還贏他。不過,贏了這麼多,我也怕不怎麼安全,所以就來到這裏,以後用這銀子蓋幾套房子,娶幾房老婆,再生一大堆孩子,舒舒服服地過下半輩子,嘿嘿,也算是不枉來世間一趟。”胡沃龍聽到這裏,知道也差不多了。他扭頭對鄭有才招了招手。鄭有才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