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父親還在聽新聞,炒了兩個菜當作晚餐。說到吃東西,沒有人嘴刁得過老餘。好好一頓飯吃著吃著畫風突變,老餘用手拖住碗,緩慢的夾菜,一邊對我說:“你要喂寶寶吃飯。”
除了我爸,方文仁是這個世界第二位和我討論生小孩的男人。生命的鮮活在於一聲呼喚、一個動作都足以喚醒記憶中最致命的部分。
“爸,你能不能清醒點。”奇怪的語氣,讓我吃驚。我竟然還沒習慣這樣的對話,隻好再次重複給老餘做心理輔導和拚湊記憶的工作,重複、重複。外人看來是一件逗趣的小事,而我卻笑不出來。我們常把“我又不是聖人”這樣的句式當作各種負麵情緒的不敗理由,聖人長什麼樣?總之,碰到這種情況,起初,我是耐心的。
老餘腦部動了兩次大手術,期間的掙紮、艱難和險阻,即便用任何文字描述都顯得蒼白無力。罕見的大垂體瘤周圍全是神經,牽一發而動全身,兩次手術危險係數直直攀升。誰說這不是上帝眷顧老餘,老餘第二次手術前智商已經有下降的跡象。邏輯混亂,時好時壞。幾乎同樣的病況放在曉霞家,結果卻截然相反。曉霞的父親術後癱瘓在床,隻剩下10歲孩童的智力,感同身受的同時真心為老餘高興,內心恒切感恩。歸納到底是什麼原因讓老餘成功死裏逃生,那一定是信仰救了老餘一命。第二次術後老餘住院一個多月,那一個多月的時間老餘一直處在半清醒半迷糊的狀態,他卻依然做到了有意識地堅持禱告。
後來老餘告訴我們,第二次手術那天他被推進手術室,在麻醉師要為他進行全身麻醉之前,老餘對主刀醫生Z教授提出了一個小小請求。“Z教授,我能不能禱告一下。”
Z教授問道:“你是基督徒啊?”
“是的。”
“可以的,你禱告吧。”
老餘回憶起其中有一句禱文是這麼說的:“求主賜予Z教授智慧和力量。”
這是一次無能為力隻能將生命拱手交托給上帝和醫者的禱告。在老餘禱告完後Z教授及其餘幾名醫生同聲合道:“阿們”。後來想想難道Z教授和幾名醫生莫非也是基督徒?去考證什麼真相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人在生死攸關之際,上帝的存在或許能給醫者和病患帶來幾許把握和安寧?
為什麼我不說這是人的信念,要知道人類的能力遠大不過那股來自超自然的力量。
所有聽過這一段插曲的人們,似乎都被信仰的偉大深深地震懾,一股強大的轟鳴在聽者和傾述者間流轉。老餘是受洗的基督徒,而我如今還未正式受洗成為一名真正的基督徒。然而從小跟著奶奶在信仰大愛地澆築下成長,其中的教義或許已經植入骨髓,轉化為自己的東西。信仰之美再一次深深打動在場所有人。一時之間,睡一覺起來,誰也不能保證這種感覺的生命力還能堅持多久。但於老餘而言,信仰在,希望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