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你有沒有這樣的感覺,小時候笑是件極其簡單的事,不費吹灰,想笑便笑了,哭亦如是。清晨睜開眼我們笑了,呼吸第一口新鮮空氣笑了,背起書包跟雙胞胎叔叔阿大一起晨跑的餘忻和餘葭笑了。從家裏到學校3、4公裏20分鍾的路程,那時候母親還沒離開,母親說“餘葭一會帶著妹妹一塊去學校,媽媽要上山采茶,你是姐姐,姐姐有責任照顧好妹妹。”聽母親說話就像是曬日光浴,力道不會太強也不會過弱,溫柔好聽。她每一句話我都很寶貝。

那條活在童話世界裏的上學路,連著4個村的村道,一路上小夥們聊著住在路旁小樹林裏的專抓不聽話小孩的無名氏魔王和擁有無邊法力的黑山老妖;盤在路邊草叢中未曾謀麵號稱會吃人的大蟒蛇,關於這條蟒蛇有很多不同的版本。倒是有小夥伴說那是一條千年蛇精,原本山的對麵住著另一條蛇王,一雄一雌,後來被某個英雄徒手殺死了其中一隻,另一隻就藏在這裏,來複仇了……我們哪裏知道千年是什麼概念,大概就跟西遊記裏頭演的那樣,一兩集就是千年。驚嚇之餘卻也可憐那隻落單的大蛇。一切發生在這條路上的動人活潑的故事,如今又延續給了誰家的孩子?

等到你失業、失戀、腦子不再像以前那麼靈光,行動遲緩,連笑的力氣都要對著現實彎腰乞討得來,是哪種盼望支撐著你活下去?我相信一定是信仰。換個角度,信仰其實不抵一頓飽飯?似乎在乎其理,然而一頓飽飯絕不會給你盼望。

世事無常,對於我來說真是徹頭徹尾的正確到連海平麵都變成這四個字的幻影,於生活在和平年代的大部分年輕人而言,確實有些整體認知上的反差。從我有了意識形態以來,你完全想象不出我的人生裏會常常出現一些些驚豔、怪誕和稀奇的事情,和常人略有不同,絕沒有妄造。信不信由你。

譬如那個從小帶給我神秘感的家族,遠離還好,隻要稍一靠近滿腦子都是大寫的問號。老宅裏似乎隱藏了許多不可告人的秘密,雙胞胎阿小叔叔在我耳邊耳語的畫麵慢慢浮現在腦海裏,莫名其妙被問是否在飯菜裏下毒,剛剛小學放學回家的我,並不知道這個問題的份量,不是一次兩次,經常會被他抓去問話。偷偷摸摸的看看四下無人方才問出那個不知所謂的問題,我很自然的就將“賊眉鼠眼”跟他聯係在一塊。我隻能回答,沒有。別的真不知道該如何回應。又看到阿小叔叔屢屢化身賊眉鼠眼之流,和堂姐的父親(就是大叔)之間的對話,隱約聽到“爺爺”、“被害”……我是幸運的,至少單純愚蠢,並沒有被嚇到。隻是年齡增長,當年的詭異對話,總是讓我不寒而栗。被害妄想症?神經病?如今我的學識告訴我,可能跟這兩個專業術語有關,也可能都沒有。恐怕這輩子也找不到答案了。是否弄清這些問題的答案,根本無關緊要。隻是那段陰冷寂寞的歲月,啊大叔叔還是用死亡的方式終了。

在我轉學在外期間,待我很好的啊大叔叔離奇過世。姑姑們有意無意地瞞著從小最受叔叔疼愛的我,可上吊自殺這種事怎麼可能瞞天過海一輩子?更別說是在一個就算誰在公共場合放了個屁,第二天就會被傳的沸沸揚揚的小城了。

過了整整兩年,有一次回鄉,我才從隔壁村的阿姨口中得知這一消息。兩年了,沒想到還是會有人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