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的悲歡肆意地浮沉於腦海,一次徹底投入換來世債難還,愛得痛快總好過沒愛。多少人靠著回憶度日,精彩落幕,也值得一輩子回味餘溫。
人又不能時時刻刻活在回憶裏,那成什麼了。好似被魔法封印,圈住了靈魂。牆上的分針依然在走,即使電池沒電,多事的人總會幫忙換好電池,調好時間。況且這個世界上,不可能所有的時鍾同時不工作。那會是多麼酷的一件事!全人類拔下所有鍾表的電池,共同度過不計時的一天,然後再將電池裝上,全民裝蒜。是不是時間就靜止了呢?少了時間維度,史官無法將之記錄在案,曆史上這一天不會被證實,一個時空靜止的異世界就此產生。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又好像發生了太多事情。不要笑,不是意淫,這是個認真的想法。
倘若真有異世界,什麼樣的狀態最好呢?水裏的魚記憶不過三秒,或許異世界真的存在,像魚一樣。當全人類都在假裝,時間就可以靜止。那一天好像沒活一樣,又似乎隻是生命平白多出一天,或少過了一天。
如果要問我迄今為止最想留住那一段時光,我會回答,這一秒。我希望這一秒永遠停止,一切保持現狀。過去的已經過去。下一秒,命運的魔爪不知道又伸向何方。所以這一秒是最好的時光,無論你在哪裏,和什麼人在一起,在做什麼。這一秒已經發生,無法更改,倒不如維持這種狀態,好的就賺了,不好的起碼不至於更糟糕。
想象總是幼稚可笑,好像一個孤陋寡聞的黃毛丫頭當著世人的麵,堂而皇之地直播孤獨。想要全人類毫無分歧共同完成一件事,哪怕這事最簡單,最輕鬆容易,也會由於龐大的量級而變得無法想象。人類以國而分、以膚色、種族、宗教、階級、主義、職業、文化、語言等區分,從來無法做到合而歸一,恐怕直到末日人類依然無法尋找到破解之道。
大多數人持續性對現狀充斥著諸多不滿,又無能為力,於是越不滿越困頓,越困頓越不滿,落入惡性循環而不自知。久而久之,生就是生,活就是活,卻不知生活是什麼。我從未見識過真正的槍殺現場,從未親臨戰亂四起的中東,無知的以為我們的世界沒有什麼不同。同樣動蕩不安、危機四伏。所以當我每每接觸新的事物,新的人,總是發現自己還有太多太多不足。全世界都看到了我的狂妄自大、妄自菲薄,而我還未察覺自己的無知和愚鈍。心生不合時景的態度,做出不合時宜的舉動。
老餘有個老人機,語音功能對他來說才是真正的對症下藥,我將數字1和2分別調成我和餘忻的號碼,老餘隻需按住一個數字鍵便可以撥打我們的電話。操作如此簡單,正如他的生活一樣,前半生賺錢、結婚,生子,離婚,大病,後半生靠著耶穌基督的盼望度日。沒有過度的貪念,不被外表華麗的虛空羈絆,老餘用行動解釋了一個平凡的普通人,無欲無求的、平凡的一生。
世人都說老餘幸運,得虧有兩個懂事的女兒,要不然老餘的命運又將是另一副可怕的模樣。有一次,看著老餘拿起手中的電話,給同是基督徒的“表哥”打電話,聊一些有的沒的,常常把我搞得雲裏霧裏。
老餘說:“我剛剛跟女兒從外地回來,女兒出門擺攤,做點生意。”
“表哥”問:“做什麼生意啊。”
“衣服。我們在外麵住旅社呢!”
“回來多久了啊?”
“有兩三天了”
……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老餘的表哥一點也不急著掛斷,似乎打算陪老餘長聊下去,他們聊到了健康,聊到了上帝……通話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