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養在外的靈魂早已獨立,陽光雨露無法預測,自然生長。少女時期的巧笑倩兮、長大後的兒女情長、生命中永無止息的變幻,經曆了無數次自己拿定主意的時光。如果你告訴我今天要做什麼決定,我一定不會猶猶豫豫。

風平浪靜過了一整個夏天,迎來憂鬱的秋末。城市的夏天還不是最熱的,秋老虎並非浪得虛名。我拿著買來的剃頭機,熟練的幫老餘理發,強烈的陽光照進陽台,漫天飛揚的頭皮屑清晰可見。生活處處是地雷,這絕對可以和老餘的頭皮屑一較高下,永遠數不過來。施少去部隊有三個月了吧!

三個月前,施少表白過後,嗯,算是一次表白吧!來到家裏,像是見家長,搞得頗有點正式感。聽著老餘講述天南地北的神話故事,施少一直恭敬禮貌,行注目禮。“嗯。”“這麼精彩!”施少有一搭沒一搭地附和著,像我和餘忻平常在幹的的事。我唯一的愉快,就是拚湊老餘口中支離破碎的記憶,從中發掘有趣的八卦。

“餘忻,我喜歡你姐。”老餘說累了便回房休息去。剩下餘忻、我和施少三個人。施少看著我,像是莊嚴的宣布什麼大事。

“什麼時候?”

“體檢成功,很快就走了。”

“為什麼突然想去部隊?”

“我想聽你的想法!”

“怎麼從來都沒聽你說?”

“沒機會啊,你也沒問過我。”

“你們慢慢聊,我回房間了。”餘忻起身離開,往房間走去。

“那你什麼時候能回來?”

“大概一年以後,新兵三個月全封閉訓練,一年以後可以申請重大事故告假。”

“重大事故?”

“國家規定的,需要直係親屬證明,然後交由上級審批,聽說挺麻煩的。”

“所以一年以後?還不一定回得來?”

“理論上,是這樣。”

……

施少一直以來就有過要參軍的夢想吧!我想這是一件對他而言相當有份量的事情。所以直到最後一刻,我也沒有開口挽留。

餘忻開始神神秘秘,接電話總是躲著人,出門一聲不吭,我知道,她一定有哪裏不對勁,但就是不知道到底是哪裏。每次有這種感覺,我就寢食難安。和某些人在一起,首先你得有個強大的心髒;其次,你還得有個強大的心髒。與此同時,母親那頭傳來大哥生二胎的消息,上一次見她們全家人是在什麼時候?很久很久以前吧……看來母親又有的忙了。

薑芸和馬帥開始走得很近,以至於,我從最先的毫無察覺,時間長了,慢慢感覺到一股異樣。玫琳又在籌劃一次旅行,說好了等我抽出時間,把老餘交給餘忻,一起出發。誰知道還要等多久呢。可能是大家正常了太久,所有的人開始變得怪怪的。自從我和施帥分別三個月後第一次互通書信,一天天,又一年。我沒再收到他的任何消息。

施帥寄來的信:

餘葭:

元氣少女餘葭!好久不見。字寫得很醜,不要介意。終於結束了三個月的全封閉式訓練,才得以找機會給你寫信。本想給你打電話,最近養成了你的習慣,開始看書以打發日複一日的部隊生活,所以有了寫信的想法。睡在隔壁鋪的包子,他藏在衛生間暗格裏的手機,被班長繳獲當場摔成一灘散架的零件。於是整個班跟著陪葬,做完一百個俯臥撐,包子被暴打了一頓。這並沒有阻止膽大包天的戰友繼續暗中使用手機,隻是升級了暗格的隱秘性,以防我們中的某個漢奸又跑去告密。班長是個硬漢,宿舍邊上有公用電話,電話卡成了我們和外界溝通的必要工具。但我仍然想要給你寫信,讓你看看我的醜字。

哦,對了,前幾天我們被派去幫老百姓抓蛇。那條蛇足足長三米,一口可以吞下一隻小豬。我生平第一次抓蛇,感覺挺酷。抓蛇和我想象中的部隊生活……差不多。

你最近好嗎?每一次負重長跑,我都帶著你的照片,你還不知道吧!偷偷洗了一張你的相片,那天在馬帥餐廳,玫琳拍的那一張啊!是我們倆的合照。看看照片上的你,就有了跑下去的力氣,好像一劑良藥,能夠救死扶傷。你父親最近身體可好?天氣炎熱,多注意防暑。我可不願意看到我們的元氣少女餘葭病倒的樣子!我知道你貧血,常常頭暈。別再去獻血了,獻完血又得養好一陣才能恢複。每年天氣開始燥熱,就又到了你可以獻血的日子,真希望你收到這封信以前,紅本子上麵還沒有多出一個印章。我想倔強的你應該不會乖乖聽話,但是我還是要說。

馬帥他們可能下個月會來部隊,我知道你沒有時間來。這樣也好,我怕見到你,下個月新聞頭版頭條就會變成某某武警官兵臨陣脫逃之類的。上次你在餐廳說的話,還記得嗎?你回答“好。”後來沒再向你確認,也許是想保留一份美好的幻想。部隊的夜晚異常安靜,這裏時常聽見野狗在夜裏狂吠,山裏的生活大抵和海邊是一樣的,早晨天沒亮就起床,當地人會送一些自家種的蔬菜到炊事班,部隊和老百姓原來還有這一層關係,這是我萬萬沒有想到的。說到我們的夥食……隻能說炊事班戰友的烹飪水平還有待提高。